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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看來,靜嘉只眉心有個不明顯的小坑,因為皮子微微發黑,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她長了雙漂亮眼睛,不是微微上挑的桃花樣子,睫毛卻長長的,忽閃幾下便讓人想到彩蝶紛飛。

  鼻子也小巧,最出彩的是小巧鼻頭下,那雙即便緊張到顏色發白都還肉嘟嘟的小嘴兒,微微上翹,抿緊了也是吉祥模樣。

  宮裡主子很喜歡這樣的女子,仿佛時刻都帶著笑,不會犯忌諱。

  可即便她五官還算得上精緻,在這狹窄的閣子上,近距離看也還是寡淡極了,皇帝想不明白,他在宮人眼中如此不挑嘴嗎?

  叫人膽寒的靜默過後,皇帝才淡淡問道:「你入宮多久了?」

  「回皇主子話,奴才正月十五進宮,如今剛好兩個月。」靜嘉垂著眸子輕聲回答,原本清脆的聲音,因為緊張多了點子沙啞,聽著軟糯糯的。

  皇帝輕唔出聲:「想明白朕為何請太后宣你入宮了嗎?」

  靜嘉又叩頭下去:「奴才明白,奴才時刻謹記皇主子和老祖宗天恩。」

  「說來聽聽。」

  「奴才當盡心盡力報答皇主子和老祖宗,才不負老祖宗給奴才個好名聲,也好叫奴才配個門當戶對的女婿嫁了,不給安國公府蒙羞。」靜嘉強自定下心神口齒清晰道。

  皇帝似笑非笑:「門當戶對的……侍衛?」

  好不容易靜下心神的靜嘉聞言,臉色又猛地漲紅起來。

  她過去十年被繼母磋磨,都能冷靜自持應對,從沒犯過大錯讓繼母逮著機會磋磨死她。

  哪怕是小錯兒,也不過是為了引開安國公夫人的注意力,讓她略有滿足感之餘,別找安寶赫的麻煩。

  可這才進宮沒多久,她竟接連犯了兩次大錯,這實在讓她難堪極了。

  「奴才死罪!」靜嘉猛地泥首下去,「求皇主子責罰!」

  「你是為了寶赫才會進宮,即便是想嫁侍衛,也是為著他,不算是大罪。」皇帝聽見她磕頭的動靜,不明顯地蹙了蹙眉心,他放下手裡的書坐起身來,饒有興致問,「朕想知道,你願意為了寶赫做到什麼程度?」

  靜嘉愣了愣神,依然保持眉心觸地的姿勢,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明:「哪怕賠上命,奴才也甘願。」

  安國公夫人一直以來能拿捏她,無非是清楚她在意安寶赫,為了不讓繼母有機會用自己的婚事羞辱和拿捏寶赫,她才會踩著弟弟拼命在圍場護駕有功換來的恩典進宮。

  在安國公府,安國公從來不管事兒,只顧著花天酒地尋花問柳,叫安國公夫人墨勒氏拿捏得死死的,哪怕他的兒女都為此備受折磨,那個軟趴趴的男人也從來都視若無睹。

  她曾經在額娘的病床前發過誓,會用一生守護弟弟,讓弟弟平安喜樂。

  寶赫那孩子卻先為她差點丟了命,她能做的不多,起碼她不會讓自己成為弟弟的桎梏。

  「丟命都不怕嗎?你們倒真是姐弟倆。」皇帝眸子恍惚了一瞬,隨即轉冷,「然你卻想嫁個侍衛?」

  他意味不明地嗤笑出聲,聲音冷得仿若天神:「朕本以為你能護寶赫多年,就算不是個聰明人,起碼是個拎得清的,卻沒想到還是蠢得厲害。」

  靜嘉愣神,聞言不自覺抬起頭來,猛然撞進皇帝眸子裡。

  這是她第一次直視天顏,皇上隨了司爾勒氏祖宗一貫的好容貌,深邃的五官俊美異常,仿佛還有那麼點胡人的影子。

  他長了雙劍眉,其下卻是一雙細長的桃花眸子,這本該多情的眸子裡,帶著叫人心驚的淡漠和鋒銳。

  「奴才不懂……」靜嘉被那目光盯得心裡哆嗦,下意識呢喃出聲。

  皇帝卻沒了說下去的心思,重新靠回椅背:「等你想明白了,自會懂,退下吧。」

  靜嘉不敢多說什麼,軟著腿下了閣樓,沒多一會兒董興福就舉著傘小跑過來了。

  有董興福攙扶,靜嘉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慈寧宮,等她將櫻花水晶糕點做好呈上去,端貴太妃和康太妃已經走了,太后正在方桌前用午膳。

  「哀家倒是沒想讓你淋了雨,快回去泡個熱水澡祛祛寒,別著了涼。」太后沒用幾口就放下了玉著,拍拍靜嘉的手道。

  直到坐在頭所殿的萬字炕上,靜嘉才發現那雲山霧繞的暈眩之感並沒有消失,反而加重了些,只讓她看什麼都像是在打轉。

  「格格,您還好嗎?」杜若托壽茶房的掌案[1]給熬了薑湯,拿紅泥爐子熱了端上來,滿臉擔憂,「要不奴婢去請太醫來?」

  過去主子在安國公府可沒少遭罪,導致每逢換季,主子總是特別容易生病,眼看著春雨料峭,她擔心靜嘉著涼。

  「別麻煩了,我一會兒就好。」靜嘉搖搖頭,捧著熱乎乎的薑湯,許久才定下心神來。

  「你記清楚了。」靜嘉看著杜若,一字一句,也不知是跟杜若說還是警告自己,「以後不管何時何地,想說什麼都在嘴裡轉上三圈再出口,決不許再犯口舌。」

  杜若看主子臉色難看,趕忙應下來:「奴婢記住了,以後定然更謹慎些。」

  靜嘉點點頭,很是該更謹慎些,小心駛得萬年船,准沒錯。

  幾場春雨過後,天兒慢慢暖和起來,宮人將內里夾襖換下來,太監們領了春衣,換上了嶄新的皂靴,宮女們也都換上了湖綠色的春綢宮衣,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鮮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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