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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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掛著軍牌照的吉普車橫衝直撞的停在大院裡。

  副駕上的小平頭一扒車門就哇哇的吐起來。

  這邊常雲成利索的下了車,抬起手,琢磨一下,手最終落在方向盤上拍了拍,就好像他習慣性的安撫自己的馬兒。

  果然開車比坐車要舒服的多,自我掌控比由別人掌控感覺要好得多。

  屋門外老者正拎著鳥籠子,笑呵呵的看過來。

  「不錯,學的挺快。」他說道。

  常雲成點頭算是道謝,一面邁上台階。

  這邊保姆跑過來攙扶小平頭。

  「要了我的命了,這車不是給人坐的」他說道。

  進了屋子喝了一會兒水才緩過來,看著坐在對面的常雲成。

  常雲成神情嚴肅的翻看手裡的一疊紙。

  「這什麼啊?」小平頭問道,探身過來看。

  常雲成沒答話。

  「地址,電話,相片,都有了。」老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是全國篩選出來的註冊醫師,年齡從二十到八十,不過,要是你找的人不是註冊醫師,就得另外再找了。」

  常雲成嗯了聲,翻看這些名單。

  「找什麼?」小平頭又不甘寂寞的問道。

  常雲成頭也沒抬。

  「茶。」他說道,一面伸手。

  小平頭下意識的就把面前擺著的茶杯給他遞過去,常雲成接過喝了口,放下來,接著看面前的紙張。

  「哎喲喂我」小平頭回過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什麼,張口要罵,但看到門口爺爺的身影。又及時的咽回去。

  我說這小子有毛病吧!他算什麼人啊!我才是這家裡的少少主人好不好!怎麼一副你們都伺候我的臭屁姿態啊!而且自己竟然還伺候了…

  「這上面有手機號,但是也不一定準確,你可以試試。」老者又說道。

  常雲成嗯了聲。

  「喂,你有手機嗎?」小平頭終於逮到機會帶著幾分得意問道。

  「沒有。」常雲成說道,依舊沒抬頭。

  知道也沒有,我應該問他會不會用

  小平頭高興的準備再來一句,常雲成抬起頭看他一眼。

  小平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眼看的自己突然就沒敢再說話。

  「現在沒有而已。」常雲成說道,一面合上這厚厚的一摞紙。站起來,沖門口的老者看去,「多謝老先生。」

  老者微微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這點小事舉手之勞。」他說道。

  常雲成點點頭,坦然受之。

  「那我告辭了。」他說道。

  小平頭回過神。為自己剛才被人家一個眼神震住很是鬱悶,下意識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來掩飾一下不自在,此時聽到了驚訝的看過來,這小子裝什麼?這麼大的粗腿遇到了,不上前抱緊,竟然要走?

  欲迎還拒嗎?

  老者倒是不意外,依舊含笑。

  「你有錢嗎?」老者問道。

  「沒有。」常雲成說道。「不過我能掙。」

  「你會什麼?」老者又問道。

  「琴棋書畫。」常雲成說道。

  小平頭正在喝水聞言一口噴了。

  哎媽,琴棋書畫…

  如今的野人都是這般水平了嗎?

  「這是素養,不是技能。」老者沒有笑,而是說道。「你有學歷嗎?外語懂嗎?會用電腦嗎?懂得行業規範嗎?」

  常雲成看著他,神情無波。

  「我現在,不懂,但我會懂的。」他說道。

  老者搖搖頭。

  「年輕人。矯枉過正,不好。不好。」他說道。

  小平頭在屋子裡探頭,這兩個人說什麼呢?怎麼聽不懂了?

  常雲成看著老者,然後笑了。

  「那,老先生這裡招工嗎?」他問道。

  老者哈哈笑了。

  「哎呀我這個糟老頭子。」他說道,一面逗著籠子裡的鳥,「吃乾飯的也沒用了,養活自己就不錯了…」

  常雲成含笑。

  「需要,我,求你一下?」他微微頷首問道。

  小平頭在後邊已經聽到目瞪口呆了。

  哎喲**,您這態度語氣像是求人嗎?這是,垂憐恩賜吧?

  這什麼人啊?不對,這還是不是人啊?腦子有問題吧?

  老者哈哈笑了。

  「不敢不敢。」他說道,一面想了想,「我這裡還缺個看大門的,你要是不嫌棄,就委屈你去吧。」

  常雲成點點頭。

  「多謝。」他說道。

  這聲多謝聽在小平頭耳里就跟說的是今天天不錯似的。

  這人還真野人啊,看大門的!真當看大門的了!

  爺爺這裡能看大門的都是中央警衛團啊!

  中央警衛團啊!

  多少人奮鬥一輩子也進不去的啊!

  **,這土鱉…

  說不是親孫子誰信啊!

  老者笑著也遛鳥了,招手叫一個警衛過來。

  「去叫張大校過來,我有件事給他說。」他說道。

  警衛敬禮跑開了。

  「二樓有電腦,這些東西都是從電腦里提取的。」老者又說道,指了指常雲成手裡的紙。

  常雲成眼睛一亮。

  「學學吧,用處大著呢。」老者說道,自己負手踱步走開了。

  常雲成也沒客氣轉身就要上樓,小平頭跟上他。

  「哎哎,小子。」他喊道。

  常雲成停下腳,從樓梯上回頭看他。

  這種居高臨下讓這小子的神情更加倨傲,太欠扁了!

  小平頭抬腳上樓,擠到前邊,然後回頭看他。

  「你到底什麼人?」他板著臉沉聲問道。

  常雲成看著他,伸手從兜里拿出身份證…

  「去去去。」小平頭氣急敗壞的擺手,「我又不是傻子,這證是我爺爺給你弄的!」

  「但是。這上面的我就是我。」常雲成說道,淡然的收回手,從小平頭身邊越過去。

  他的動作緩慢,身材峻拔,小平頭看的微微發愣。

  這做派,哪裡像是從山野里撿來的黑人啊,明明就是個大家公子!

  「哦,你會用電腦吧?」

  樓梯上大家公子又停下腳,側身回頭問道。

  小平頭下意識的點點頭。

  「來。教教我。」常雲成說道。

  小平頭哎了聲,抬腳邁步,邁了兩步醒過來。

  「你以為你誰啊。」他瞪眼喊道,「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啊!小爺那有空伺候你!」

  說罷轉身蹬蹬下樓。

  「不教就不教,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常雲成說道。看樓下,「誰會電腦,教我一下。」

  樓下一個勤務兵已經聽到老者和常雲成的對話,此時便應聲是上來了。

  夜色上來時,一輛軍牌吉普車行駛在大街上,兩邊霓虹閃爍,四面高樓林立。汽車的轟鳴聲,街道邊的音樂聲交織在一起,拉開了繁華都市不夜城的序幕。

  常雲成一個人開著車,依舊的迅猛搖晃。比起他的馬兒,這冷冰冰的鐵傢伙,實在是不好用。

  他單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扶著側臉。車窗大開著,混雜著各種奇怪氣味的夜風在面前呼嘯。

  這就是那女人的世界啊。

  你們

  我們…

  那時候她不時會掛在嘴邊的詞現在想來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滴的一聲急車鳴。常雲成猛地撥了下方向盤,和左邊的一輛車險險擦身而過。

  「**會不會開車…」

  那邊的車窗搖下來,一個男人伸出中指破口就罵。

  他的罵聲還沒落,這邊常雲成眼也不看抬手將一旁擺著的半杯茶水潑了出去,正中那男人一臉,然後一踩油門,將這輛車拋在身後,也將那大呼小叫拋在身後。

  「這裡的茶水真難喝。」常雲成看了眼放回去的小茶杯搖頭說道。

  車裡原放的是礦泉水什麼的,他根喝不慣,於是都換成茶壺茶杯。

  車子拐進一條八車道的路上,夜景少了幾分嘈雜,多了幾分清淨。

  常雲成依舊是那個姿勢,但放慢的車速。

  好好的看一看這個女人生活的世界…

  孤獨麼…

  耳邊迴蕩著那女人曾經的聲音。

  那時候的長嘆,他以為是她在揣測自己的心,卻原來,真的只是感嘆而已。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習慣陌生的一切。

  常雲成吐口氣,將車停下來。

  這陡然的停車讓後邊車鳴聲大作。

  常雲成這才不緊不慢的開車到路邊停下,靠在椅背上,拿出一個件夾,翻開,裡面是清一色的齊悅二字。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撫過這兩個字。

  萬幸,你給阿如寫過這個名字,要不然,月字音無限,那就真是大海撈針。

  你,一定是在的?但是,在哪裡?

  常公子,你要知道,這件事不能保證,不知何時,不知何地,你可願意?

  常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永遠沒有這個機緣,她看不到這把手術刀,或者見到了也不會拿到,那麼,你就永遠的困在黑暗的天地里,無休無止無頭無盡無邊無岸,你可願意?

  常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真的可以到齊娘子那裡,但是,她的音容笑貌完全不識,或者稚子,或者白髮鶴皮,或者已然枯骨一具,你可願意?

  常公子,你可知道,這件事千萬分之險,一分之緣,你當真願意?

  常雲成的手指慢慢的摩挲著紙上的名字,每個名字後都還有一張小小的畫像,不,相片。

  這些相片中的人有老,有少,有美,有丑。

  齊月娘,你已經看到也拿到手術刀了吧,你可知道,我來了嗎?

  齊月娘,我願意。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機,一隻手點著排在第一位的齊悅,照片上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他的手指最終落在那奇怪的符號上。

  他一個一個的按照那符號在手機上撥出同樣的符號,深吸一口氣毫不遲疑的按下通話鍵。

  叮叮咚咚的鈴聲在耳邊響起,就在常雲成要窒息的時候,電話接通了,一個帶著幾分不耐煩的聲音餵了聲。

  「齊月娘,我是常雲成。」常雲成說道,聲音有些顫抖。

  「神經病!打錯了!」對面的聲音喊道,然後便是嘟嘟的聲音。

  這是掛了?

  常雲成吐口氣,用件夾上的筆在第一個上面勾了下,又開始按下一個號碼。

  路燈下,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流,映襯著這輛停在一旁的軍車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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