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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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明的時候,李閣老走進來皇宮值房,兩個官員忙起身施禮,熱情的添茶倒水,而李桐則遞上一個手爐。<-》

  李閣老對他沒有過多的熱情,如同對待其他官員一般,坐下來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屋子裡安靜的無聲。

  似乎過了很久,門外傳來腳步聲。

  「大人,陛下要看摺子了。」一個陰柔的聲音說道。

  在一旁正續茶的李桐手微微停了下。

  另外兩個官員已經笑著打開門,對那紅袍中官熱情的說話去了,雙方心領神會的都沒有進屋,反而關上了門。

  屋子裡只剩他們祖孫二人。

  「送去吧。」李閣老說道。

  李桐神情有些憂慮,目光落在那邊堆的摺子上。

  「大人,已經快馬加鞭送去了,不如再等兩日,周大人那邊一定有回音的。」他忍不住低聲說道。

  李閣老睜開眼,搖了搖頭。

  「陛下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他帶著幾分嚴厲問道。

  李桐自然知道,他咬了咬牙。

  「可是這些彈劾摺子是誣陷,齊娘子斷不會做那種…」他忍不住說道。

  話沒說完,就被咚的一聲打斷了。

  外邊的官員和中官的談話聲也停了下,但很快又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般接著熱情的說起來。

  李桐低著頭。

  「誣陷不誣陷,還輪不到你來說,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值官,這種彈劾摺子就連內閣都不敢開口,我看你是順風順水順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李閣老沉聲說道。

  「正是因為這順風順水,孫兒才記得自己是誰。」李桐低頭說道。

  李閣老看著他有些無奈。

  他自然明白李桐的意思。一個小小的太醫院明爭暗鬥的事,對於朝廷的官員們來說,真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更何況又被扣上以軍事為戲的帽子,這時候誰還去觸霉頭。

  「此次主要是針對周茂春,那齊娘子等人非官非職,最多受些斥責,不會有大事的。」李閣老搖頭提醒說道。

  李桐只是閉著嘴不說話。

  這小子太過於實誠了,在這講究方圓的官場。他或許不合適。

  或許李家的禍事極有可能就是從他身上而起的。

  

  李阁老微微的眯了眯眼。

  “去吧,吉人自有天相,那齐娘子不是神医嘛,既然是神,自然能逢凶化吉的。”他淡淡说道。说罢又慢慢的拿起手炉,“你莫要自作聪明了,你这样反而会弄巧成拙,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

  李桐不由打个寒战。

  李桐带着两个太监抬着折子走进来时,皇帝正躺在龙床上闭目养神,听到他们进来,抬眼看了下。

  “一下子拿来这么多。是觉得朕太清闲了吗?”他不咸不淡的说道。

  要是以前李桐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但经过李阁老方才的提醒,他不由心突突跳。

  陛下是说折子积攒的太多了吧。

  陛下知道这是积攒的…

  他没敢说话,低着头将折子摆在龙案上。

  皇帝也不起身。伸手一探,便抓过一个慢慢的看起来。

  屋子里安静无声,侍立的人小心谨慎。

  这些日子皇帝的心情不好,越发的喜怒无常。已经好几个遭殃了。

  屋子里只回『荡』着啪啪的声音,那是皇帝看完奏折随手扔在地上。虽然不说话,但大家的心还是提了起来,因为皇帝仍折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家的心也渐渐的越提越高,终于

  啪的一声,一个折子被狠狠的甩出来,砸在了李桐的脚下。

  太监们噗通就跪下了,李桐也躬身弯腰。

  “朕看你们也不用等那老东西写什么辩解的折子了,让他亲自滚过来说吧。”皇帝的声音冷冷的从上头砸了下来。

  皇帝果然知道!

  李桐腿一软,跪下来。

  “他年纪大了,难免腿脚不便,你们派人去伺候他回来。”皇帝接着说道。

  這伺候可不是真的伺候!

  李桐汗如雨下,就要开口。

  「还有你,不是也很急吗?”皇帝冷冷的说道,「朕准你去城门接他们,免得你等的心焦。”

  董林一直关注着宫门这边,折子已经递上去五日了,却始终没有动静,他就猜到是有人捣鬼了。

  「大人,那齐娘子可是李家的救命恩人,通过内阁只怕不便递上去而且一定会给那边通风报信的…”董林按耐不住说道。

  蔡医令神情淡然。

  「所以这些折子才送到内阁去。”他说道。

  董林听的糊涂了。

  「这世上难得重情义的人啊,越多越好。”蔡医令含笑说道,带着几分感叹。

  董林更加糊涂了。

  但现在他明白了,看着一队厂卫如狼似虎的冲出去了方向直向西北而去,再经过城门时,看到李家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庶子已经穿上了城门吏的衣服,他忍不住想要的大笑。

  人要是非要送死,阎王都拦不住啊。

  城郊一座孤坟前,董林将酒菜摆好,自己也坐下来,先将一杯酒倒在墓前。

  「师父啊师父。”他重重的叹口气,看着眼前的墓碑。

  简单的白玉墓碑,上面简单的只刻着孟香林三个字,下角分别是刘普成和董林名字并排。

  「你说你当初非要赶我走,非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念我孝子孝孙做牛做马的伺候你那么多年,真是无情无义狠心的要赶我出京城,反而举荐刘普成留在太医院,你说他那里比我做得好?我真是寒心啊。”董林看着墓碑说道,一面再次斟了杯酒,「说要我磨练什么医术,免得将来毁了师门之名,你现在看看。是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是谁能保的师门之名啊。”

  他说着话将酒一饮而尽,满脸的畅快,再斟了杯酒。

  「说京城是非多,说刘普成老实可求平安,说我滑头必将引祸,”他接着说道,端着酒杯看着墓碑,满脸嘲讽的摇头。「师父,可见你错的真是离谱,那刘普成都躲到京城之外了,这祸事偏偏还是会找上他,而我在京中眼瞅着就要当医判了。你是不是觉得想要自『插』双目啊?”

  他说这哈哈笑起来,将酒杯倾倒,倒了一半又收住,看着自己的酒杯。

  「师父啊,我带来的酒想来你也瞧不上,不如这样,等师兄下去陪你时。我让他多带点酒,你们师徒二人好好的喝个痛快。”他大笑道,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而此时的张掖卫城,周茂春也正将一杯酒喝的美滋滋。

  门咚的被推开了。卷着一身寒气的齐悦冲了进来。

  「哎女儿啊你回来的正好,快去厨房给我烧两个下酒菜!”他忙高兴的说道。

  齐悦因为赶路是和常云成骑马回来的,虽然有斗篷帽子呵护,但到底抵不过西北的寒风。吹得她脸都要裂了,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常云成呢?那小子没来吧?来了也不让他进来吃。敢瞒着我勾引你去给他下厨…”周茂春还在说道,一面向齐悦身后看去。

  「他去总兵府了,看能不能拦住那些人,折子还来得及上不。”齐悦『揉』着脸说道,「爹,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一声,你怎么还不快回去,就是回不去,也先写个情况说明什么,你还在这里喝什么酒…”

  周茂春看着她嘿嘿笑了。

  「这么快你也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笑道。

  齐悦可笑不出来,虽然战事停了,但伤兵的救治还遥遥无期,她铁了心要让乔明华等人看奇迹,倾尽心血的照顾着那些伤兵,周茂春离开回卫城她也没在意,以为他是转了几天新鲜过去,也就不感兴趣了,没想到刚刚从常云成口中得知,原来是惹大事了。

  这怎么能叫惹事呢?

  虽然伤兵救治范围有限,虽然伤兵救治在战事回报上基上是忽略不计的,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好好的就成了祸事了?还被弹劾?

  「是我连累了你们。”常云成带着歉意说道,「这次东奴来势凶猛,虽然最终抵住了东奴大军,但到底是损失惨重,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惨重过了,朝廷震怒也是正常的。”

  没事时怎么都没事,有事时什么都是事。

  这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要趁机搞事。

  齐悦自然明白,叹口气。

  「也不知道是你还是我得罪人了。”她嘀咕道,坐下来,自己取过酒壶。

  「当然是我。”周茂春笑道,「像我这等聪明绝顶世间少有的人才,不招人妒才奇怪呢。”

  齐悦正拿着酒壶仰头喝,才喝了一口就呛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玩笑现在一点很不好笑。”她苦笑道。

  不管好笑还是不好笑,京城里来的卫队卷着狂风暴雨还是到来了。

  一时间漠北各路都风声鹤唳,噤若寒蝉,别说替周茂春说话了,连见都没人敢来见了,这一切跟周茂春来的时候众人拥簇讨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过分的是他们还弄来了一辆囚车,齐悦气急败坏。

  「这还没定罪呢!他年纪这么大,你们竟然让他坐囚车!”她又是气又是惊又是怒。

  对这个女人,厂卫们可没什么好脸『色』,对于他们来说,就连甘肃总兵见了他们也不敢大声说话。

  「这是陛下的旨意。”他们冷冷说道。

  齐悦还想要说什么,周茂春已经乐滋滋的钻进去了。

  「我什么车都坐过,还真没坐过这个。”他笑道。

  这让齐悦又是心酸又是焦躁,她干脆也要钻进去,被常云成拦住了。

  厂卫们乐了。

  「这位娘子,你别急,先只能委屈你们随车跟行了,等到了京城定了罪,有你们坐的时候。”他们笑道。

  凡事都讲究论资排辈,在这一点上也不例外,先处置了大头,再收拾你们这些小头。

  说到这里时,常云成的亲兵们跑进来。

  「大人,都准备好了即刻可以起程。”他们说道。

  大家都有些意外,看向常云成。

  一直躲着的守备大人也忍不住站出来拉了拉常云成的衣袖。

  「莫要胡闹,没有陛下的旨意,你怎么可以进京,如今我等不敢求功只求无过,你可不能去触怒陛下。”他低声劝道。

  常云成只是笑了笑。

  「不是说亲者相隐,我岳父和夫人疑罪进京,我自然是要跟随的。”他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除了齐悦。

  尽管事先不说,她也知道常云成必然会如此做。

  都什么时候了,还贪恋美『色』!

  守备大人跺脚,这时候这个美『色』可是杀人刀啊,也不是正经的夫人,躲开还来不及呢,怎么自己主动靠上去了。

  常云成只是淡淡笑而不语。

  「想得美,谁让你喊岳父了!”周茂春呸了声说道。

  厂卫们收起惊讶恢复了漠然神态。

  「既然如此,那将军大人就随意吧。”他们说道,也不再废话,转身招呼人马启程。

  才走出门,又有一队人奔过来,正是刘普成带着千金堂的弟子们。

  见他们来了呢,齐悦摇摇头叹口气,知道话也不用多说了。

  「车马都备好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胡三说道,指着身后四辆马车。

  「『药』都给那些军医留足了,师父可以放心。”张同说道。

  刘普成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齐悦叹口气,说了声好。

  这边厂卫们也含笑说了声好。

  「省得我们再来拿第二次,那就一起走吧。”他们说道。

  因为人数众多这队伍走在街上显得很热闹,但这次街上可没有看热闹的,也没有官员们迎送,所过之处人影罕见门户紧闭,要不是齐悦等人对这里熟悉,还以为身处一座空城呢。

  看着这一队人在大路上化作一黑点,不知道在土坡上站立多久的乔明华才收回视线,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

  「师父,你这是何必呢,往日还没什么来往。”身边一个弟子带着几分惶恐不安,一面说话一面四下看,满眼都是戒备,「这时候大家都躲起来,唯恐被牵连,你怎么还来送,那齐娘子等人肯定是要倒霉惨了,虽然没上前,但要是被有心人告了咱们可也就麻烦了。”

  乔明华『露』出那招牌的冷笑。

  「惨了?”他嗤声说道,「这种人怎么会惨了?真是可笑。”

  说罢转身走开。

  这种人?什么人?怎么就不能惨了?

  弟子一头雾水,连忙跟上。

  过度,有点卡,我写的慢了,大家也可以先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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