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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記者笑了笑。
「白先生,現在外界都在爭論少數人到底能否參加機甲戰的問題,」有個記者終於比較直白的問道,「請問您對這個問題怎麼看?」
這個問題對白歷來說很尖銳,他的伴侶相當特殊。
「不怎麼看,」白歷淡淡道,「機甲是武器,重要的是拿著武器的人要捍衛什麼,而不是拿著武器的人是誰。」
他的回答沒有多加思考,卻讓提問的人有了片刻停頓。
「您是否想過會失敗?」有人問道。
白歷抱著胳膊想了想:「失敗只是結果之一吧。」
「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只是一個短暫的結果。往後的路要繼續,成功和失敗會交疊出現,」白歷道,「可能會在今天失敗,或者是明天,但我們在探索的道路上不會回頭。」
眾人無言。
「白歷先生,我個人很敬佩您,這麼多年您應該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您還是做了這樣一台機甲。」一直插不上話的軍學院大塊頭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時機,「有人說您是譁眾取寵,有人說您是討好少數人,但我私心裡覺得並非如此。所以我想問問您,除了身體損傷外,您做這個機甲的初衷是什麼?」
其餘幾個年紀大的記者回頭多看了他兩眼,這個學生還挺敢說。
大塊頭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他還沉浸在白歷剛才的幾個回答里,迫切想知道白歷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會是什麼。
白歷雙手叉腰,皺著眉思索了片刻。
他其實不大能整理出一個合適的回答,他想了很多,但都是混亂的。這麼些年,他其實只是遵從自己的本能在摸索,只有一個含含糊糊的概念。
沒有高尚的理想,也沒有明確的目標,白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什麼地步。
他就是始終沒有停下腳步而已。
隔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問道:「你們有沒有什麼……比較小眾的愛好?」
幾個記者愣了愣,沒聽懂。
「你,」白大少爺揚揚下巴,隨便問了一個人,「除了本職工作,平時喜歡做點什麼事兒?」
「做家務算嗎,」那個beta記者撓撓頭,「我就喜歡收拾打掃。」
其餘幾人鬨笑,這人長得挺凶,沒想到竟然有這種愛好。
「算,」白歷也笑,問下一個人,「你呢?」
「收集《小蟲快跑》的手辦。」一個虎背熊腰的A臉紅道,《小蟲快跑》是個面向6-12歲兒童的動畫片,「不准笑!」
一個個問下去,問到軍學院學生的時候,他猶豫著沒開口。見白歷一直看自己,才咬牙道:「縫紉!」
他沒管其他人詫異的目光,漲紅臉道:「我本來想學縫紉的,以前給我妹的玩具娃娃做小裙子,靠這個賺過錢……」
「挺好的啊,」白歷道,「可以繼續發展。」
「不行,」軍學院學生搖搖頭,苦笑道,「我父親不答應……這不是alpha該做的事情,他說alpha該做大事。」
其他人小聲議論,有理解的也有勸慰的,也有贊同的。
「如果我給你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白歷道,「你可以不用考慮該不該做,能不能做,你會選擇縫紉嗎?」
大塊頭沉吟片刻,點頭道:「如果有選擇的機會,我會。」
白歷看著這個學生,他比司懂大一些,但在白歷看還很年輕。
年輕本該意味著更多的選擇。
「我做機甲的初衷非常自私,」白歷沒再問下去,他一手擺弄著個人終端,邊思索邊慢慢道,「我想重回軍界,重回戰場。我在最絕望的時候希望自己能有一個選擇,但是我沒得選。」
記者們露出惋惜的神情,白歷道:「所以我決定給自己製造一個選擇。」
「我能給自己一個選擇,是因為我有這個實力和基礎。但很多人還在掙扎,他們沒有能力去創造這樣一個選擇。」白歷說的很慢,但沒人打斷他,只有攝像機器人的提示燈在亮著,記錄著一切,「我掙扎過,我身邊也有在掙扎的朋友,親人,愛人。如果我能有為他們創造這樣一個選擇的機會,那我為什麼不去做?」
無人回應。
白歷笑了笑:「我能做的事情很少,white01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的精力,估計我這輩子走到頭,能製造出的選擇也就只有這狹窄的一條道。它很難走,即使道有了,路也是不平的,它可能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我盡力了。」
當「盡力了」三個字出口,白歷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盡力了,沒有回過頭,沒有停過步。他需要的不是繼續被鞭策,他需要的是和自己和解。
「我的機甲不能代表什麼,它是我一意孤行的產物,是我拖著我的團隊陪我胡鬧出的結果,」白歷道,「它是我給自己的一個交代。說得自大一點兒,這應該也是我能為我想走這條路的朋友、親人和愛人做的最好的事兒了。」
白歷的話里包含的人很少,只有他生活里的這些人。
有時候人們並不需要一個偉大的出發點。你會在前進的路上逐漸認清自己的渺小,然後直視龐大且無情的世界,但依舊向前走。
這一段前進的過程往往才是許多人真正的追求。
不要太苛責自己,當你邁出那一步時,你就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