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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道:「是該放你回去了,孩子們應當都長大了不少,你這個做父親的,總該回去看看。」

  李勉沒料到對方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又道:「未免朝臣風言風語,懇請皇兄派人跟著臣弟回池州,並且按時將臣弟的一舉一動奏報給陛下。雖然臣弟已經沒有反心,但為了安撫朝臣,還望皇兄應允。」

  皇帝皺了皺眉頭道:「允了。」

  六王爺聞言拱手謝恩,兄弟二人沉默相對,竟然淪落到無話可說的地步了。

  「皇兄,臣弟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李勉道。

  「想說便說吧,如今也沒人會跟朕說心裡話了。」李勤道。

  李勉聞言卻一撩衣袍先跪了下去。李勤一怔要去扶他,李勉卻直接伏地道:「皇兄請聽臣弟把話說完。」

  皇帝有些無措的立在那裡看著對方,心裡十分訝異。他這個弟弟向來不把自己看在眼裡,能畢恭畢敬已經讓他驚訝不已,沒想到還能這般跪拜自己。

  「征北軍的主帥一職,皇兄一直不曾給劉璟,如今赫南已經不存在了,大夏又要求和,看似征北軍沒什麼作用了。」李勉道:「皇兄是否想藉此機會,將征北軍拆分整編?」

  皇帝道:「朕的心思這麼好猜?」

  李勉道:「皇兄,恕臣弟直言,即便你除掉了劉璟,也還有王璟、李璟,你拆分了征北軍,還會有徵南軍、征西軍,大余不可能永遠太平,你又何苦坐那兔死狗烹的事情?」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皇帝冷聲問道。

  「皇兄難道還不明白嗎?」李勉道。

  皇帝有些惱羞成怒的道:「朕是皇帝,該讓誰死誰就得死。劉璟手握重拳,朕怎麼可能放心?」

  該果斷的時候優柔,該懷柔的時候又狠戾。

  李勉心知對方聽不進去,卻還是有些不甘心。

  他嘆了口氣道:「當年楊少師明知你優柔寡斷、缺乏胸襟,依舊盡力扶你上位,你可知為何?」

  皇帝聽他提及楊敏行,驟然眼睛泛紅道:「你胡說!先生若非覺得我有為君之才,怎麼會那般盡力的輔佐我?」

  「皇兄,其實你自己心裡比誰都明白。楊少師之所以輔佐你,只因你是太子。他為人聰敏才高,唯一的缺點就是愚忠,但凡他稍有變通,也不可能選你。」李勉道。

  這話可以說是非常的大逆不道了,怪不得李勉要跪著說。

  「但是楊柳岸和他父親不一樣。」李勉道:「楊敏行有多麼的忠君,楊柳岸就有多麼的反叛。他從前忠於劉璟,此後也只會忠於劉璟。」

  皇帝厲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臣弟想說的是,當年若非我行差踏錯,間接害死了二皇兄,你我兄弟之間也不會生分至此。而皇兄你,若不是抓著對楊少師的妄想放不下,又怎麼會有了楊家的滅門之事?」李勉道。

  「你閉嘴!」皇帝吼道。

  外頭的太監聞言在門外出聲詢問,被皇帝大吼著趕走了。楊敏行之死,一直是李勤心中的一根刺,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的錯,可如今被人當面揭穿,無異於生生撕開了傷口一般。

  「朕只是傾慕他,朕有什麼錯……」李勤說罷失聲大哭,跪在地上抓著李勉的肩膀道:「你說,朕究竟有什麼錯!」

  李勉心有不忍,卻依舊開口道:「你當年會傾心楊少師,是因為從未有一個人待你那般器重,一個像他那麼才高八斗如謫仙一般的人,本不會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然而他卻對你一心一意,幾乎是拼盡全力的在輔佐你,只盼你成為一個好皇帝。」

  「而你將他這份忠心扭曲成了情/欲,對他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還一發不可收拾的害了他全家人的命。」李勉道:「如今總算有了恕罪的機會,你還要再將他唯一的兒子也趕盡殺絕,將來到了九泉之下,你有什麼臉面去見楊少師?」

  皇帝驟然推開李勉,如同發了瘋一般嘶吼。這些他當然知道,他又不傻,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甚至都問過自己,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是二皇兄死的時候?是楊敏行說要離開京城的時候?他想不起來……仿佛所有記憶中的自己都是這般歇斯底里且不計代價。

  他的優柔寡斷只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根本就不配當一個皇帝!楊敏行一世英名,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把他扶上皇位。李勉說的沒錯,他不配當這個皇帝。

  皇帝把自己關在殿中一整日未曾出門,也沒有內侍敢進去打擾他。

  次日早朝,皇帝宣布由六王爺李勉帶人去同大夏和談。

  李勉曾經和大夏有過來往,雖然當初是為了造反,但交情終歸是交情。如今派李勉去,乍一想覺得令人費解,仔細一想卻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李勤想了一夜,他倒不是大發善心的想要放過劉璟一馬,只是經六王爺提醒,他突然意識到,若劉璟真要與自己作對,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而楊柳岸雖然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但心思謀略一點也不輸給楊敏行。若是柳岸與劉璟聯手與他作對,恐怕這龍椅自己也未必能坐穩。

  李勤不是妥協了,而是認命了。

  北江平靜了許多時日,劉璟找人在城外重修了大營,看樣子是打算在此長駐。

  劉伯叔的腿傷漸漸好轉,玉竹給他弄了一副拐杖,整日帶著他在外頭溜達,生怕他躺的太久了會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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