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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沉默的站了片刻,劉伯叔覺得十分尷尬,連抬眼看對方的勇氣都沒了,垂著頭道:「住的慣吧?」
「住的慣,吃的慣,睡得慣。」玉竹道。
「你別誤會,我知道你現在叫賀竹,是賀慶的堂弟,以前的事情……我不會提。」劉伯叔道:「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既然挺好的,那我走了。」
玉竹見他要走,轉過身又開始剪樹枝。劉伯叔走了幾步,沒想到玉竹對自己這麼冷淡,也不挽留,於是有些失落,又回身停住了腳步。
「我都沒有不自在,你這樣是做什麼?」玉竹停下手裡的活,轉身看著劉伯叔道:「一個大男人,還不至於連這點事情都放不下。」
劉伯叔被他這麼一說,好像也沒那麼尷尬了。但隨即又覺得,玉竹真是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我還以為……你會不好意思見到我呢。」劉伯叔道。
「不好意思的好像是你吧,三少爺?」玉竹道。
劉伯叔聞言果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玉竹終於繃不住了,也輕輕一笑,道:「都是男人,彆扭扭捏捏的。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不過我得提醒你,往後我不會讓任何男人睡了,所以你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沒那麼想過!」劉伯叔連連擺手:「被我哥知道要打死我的。」
玉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劉伯叔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也不嫌涼,只看著玉竹道:「我以後能找你聊天嗎?這府里的人都不愛和我聊天,以前我喜歡去那裡,有一半的原因是想找你說說話……」
「三少爺,想說話我可以陪你啊。」賀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走過去輕輕一躍而後蹲在迴廊的欄杆上,看著劉伯叔道:「少帥讓我看著三少爺,陪三少爺聊天。」
劉伯叔一見賀慶便一臉苦相,可他偏偏又不打不過對方,也不敢惹劉璟,於是只能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裡。
兩個男人就這麼一個蹲著一個坐著,互相較勁似的待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中午的時候柳岸和金路生回來,他們才結束了無聲的對峙各自離開。
後來,劉伯叔便隔三差五的來看玉竹,而且果真只是和對方說說話而已。賀慶這個做表哥的,一開始還看得挺緊,後來發現這個三少爺是真的沒有賊心,這才提防的鬆懈了一些。
開春後,玉竹在院裡種了一些草藥,還跟著府上的大夫學了一些醫理。或許他天生就聰明,再加上對侍弄草藥很上心,慢慢的便跟著大夫當起了副手。
這麼一來,連帶著劉伯叔也耳濡目染,倒是學了不少醫理。後來劉伯叔索性讓人把府里閒置的兩處偏院都辟了出來,撥給玉竹重草藥。
劉璟看他有事可做,便也沒插手。
時間飛快,昔日的少年,終於長成了大人的模樣。
轉眼間距離柳岸初到帥府已經有近兩年了。這年的秋天來的格外早,初秋的時候京城便有了些寒意。
柳岸和金路生都像抽條的小樹,用了不到兩年的功夫,身量便已長成了不少,除了面上仍顯稚嫩之外,身形已經全然沒了小少年的影子。
再加上這兩年的訓練,兩人都和剛入府時判若兩人,那股子纖弱勁兒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初長成的少年特有的勁瘦。
校場邊上,劉璟和楊崢並肩立著,遠處的將士們圍成一圈,將柳岸和金路生團團圍住,兩個少年相互對峙,像是兩頭盯緊了獵物的小豹子。
「賭不賭?」楊崢問道。
「一個月的餉銀,柳岸贏。」劉璟道。
場上金路生突然飛撲,柳岸躲閃不及,被撲倒在地。
「哈哈哈哈!好樣的!」楊崢拍手叫好。
「空有蠻力,別高興的太早。」劉璟冷靜的道。
楊崢不及反應,便見場上的形勢陡然急轉,柳岸一個反撲將金路生摔在地上,繼而反剪住對方的雙手,膝蓋一頂,將人壓在了地上。
「看吧,說什麼來著!」劉璟嘴角帶著笑意沖場上的少年走去。
楊崢挑了挑眉,緊隨其後。
金路生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直到楊崢走近輕輕踢了他一腳,這才耷拉著眼皮起來。
而另一邊,劉璟負手立著,問道:「你替我贏了楊崢一個月的餉銀,說罷,想要我怎麼謝你?」
少年這會兒長高了不少,只比劉璟矮了小半個頭,五官也長得更開了些,面孔的稜角變得十分分明,整個人比兩年前顯得更加凌厲了幾分。
但是對著劉璟的時候,柳岸身上的凌厲便全都沒影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力克制仍掩飾不住的親昵和依賴。
柳岸鄭重其事的想了片刻,道:「去年說帶我打獵,可我騎射沒練好,要不今年去?」
「怪不得這幾個月箭靶特別廢,原來都是你乾的?」劉璟道。
柳岸笑了笑,問道:「行嗎?」
「行行行!」劉璟道:「都依你。」
少年聞言滿心歡喜,伸出胳膊想要抱劉璟一下,但隨即意識到了什麼,生生忍住了。而後他大叫一聲轉身朝後跑去,遠遠的衝著金路生一躍,整個人把對方撲了個結實。
金路生打輸了原本就不痛快,被柳岸這麼一鬧抱著他又要動手。兩人你來我往的果真又打了起來。
楊崢冷眼旁觀,顯然也沒打算拉架。一旁還沒散去的士兵們吹著口哨叫好,顯然見慣了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