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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殿中小榻上落坐,有婢子奉了酒壺酒盞上來。

  書昭儀親自抬手替永嘉斟滿一杯:「好像是南洋進貢上來的,皇后娘娘喚它做葡萄釀,聽說是陛下不喜歡喝這個,便都給了皇后娘娘,娘娘施恩六宮,讓我等一起嘗嘗鮮。」

  永嘉看著書昭儀奉來的酒,先抬手接過:「葡萄釀?」

  「是呢,妾身若沒記錯,就是叫這個名字,殿下嘗嘗,若合胃口,妾身便將這壺轉贈給殿下。」

  永嘉聞言,她手捧著酒杯,送到鼻下聞了聞,她若記得沒錯,當年在淮州,就是因它過的敏。

  永嘉放下酒杯,對著書昭儀笑了笑:「多謝昭儀美意,只是本宮近來在吃藥,怕是沒這個口福了。」

  書昭儀聞言,面上略帶遺憾,她想了想又道:「那妾身命人做些點心來。」

  「不必麻煩了,本宮這兩日想著你之前說的話,多有感慨,正好路過鍾月殿,順路來瞧瞧你。」永嘉開口。

  書昭儀聞言似有幾分怔愣,接著又好像恍然想起般,連連搖頭:「那都是妾身的胡話,殿下可千萬莫放在心上。」

  永嘉靜望了書昭儀片刻,隨著她的回答笑笑,又閒聊了幾句旁的,便站起身:「本宮出來也有大半日,該回去了。」

  書昭儀聽了,也不強留,行禮恭送。

  永嘉回到御門時,天色擦黑,沈邵正坐在案前批摺子,見她回來,立即撂下御筆,起身大步而去。

  「晚膳已經備上了,朕陪你一起用些吧?」沈邵走到永嘉身前,試探去牽她的手。

  永嘉此番倒是沒躲,由沈邵牽著,她緩緩抬眸望他:「我想與你談一談。」

  沈邵聞言一愣,眼見就緊張起來,他連忙點頭,接著揮手將御門內的所有下人一併屏退。

  「出去了大半日…餓了吧?不如我們邊吃邊聊。」

  永嘉聞言依舊垂著頭,她的目光落在他握來的大手上,他掌心的溫度有些燙人。

  「沈邵…我想回琅琊…你放過我…行嗎?」

  永嘉話落,忽覺沈邵掌心一涼,他的手隱隱顫抖起來。

  「我們還是先吃飯吧,朕餓了,」他匆忙說著,就想拉著她往長案處去。

  她卻仍立在原處,不肯隨著他的腳步走:「我已不欠你什麼,你放我走,這輩子,我們權當互相放過。」

  他忽然鬆開緊攥著她的手,一時背過身去,匆匆向前走,又匆匆轉回身,走到她身前,他的眼睛紅了,盯著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互相放過?永嘉,朕放了你,那誰來放過朕?」

  沈邵抱住永嘉的肩,他的指尖,捏得她有些疼:「若那晚,刑部大牢沒有起火,陸翊沒有死,你是不是就會原諒朕了?」

  「永嘉,你等等朕好不好?朕一定給你個真相,給陸翊一個交代,好嗎?」

  永嘉一時不語,沈邵突然將她擁入懷中,他顫抖抱她,垂著頭,深深埋在她頸間,他的話悶悶的落在她耳里。

  「朕不放,朕不能放……」

  ***

  永嘉一直等著沈桓回來,三七之後,沈桓處理好陸翊一切後事,啟程歸京。

  永嘉腿上的傷,經了這些日子的仔細調養,重新結痂,昨日沈桓遞信回來,說今日晌午便能到皇宮。

  永嘉一早便起身梳妝,盼著沈桓歸來。

  沈邵昨日也看過沈桓的信,他情緒低落了一整個早朝,待回御門,瞧見整裝待發的永嘉,眼底的光一時間更暗淡了。

  永嘉隨著開門聲轉頭,目光觸到沈邵,停頓片刻,就慢慢垂下眸,轉回頭,繼續看妝檯上的銅鏡。

  沈邵掌心攥著一盒藥,原是想替永嘉塗一塗腿上的傷,可走近她身前,一時間又轉了注意。

  他站在她背後,目光透過銅鏡落在她白中透粉的小臉上,十幾日的藥膳吃下,她的氣色好轉許多,沈邵忍不住抬手,輕輕蹭著她的臉頰。

  「朕帶了藥來,你替朕上藥可好?」

  永嘉的目光亦落在銅鏡里,她望著內里映射的沈邵的身影,沈邵的目光,她耳聽著他的話,沉默諸久,最後她緩緩轉身,仰頭望他:「好。」

  沈邵聞言,眼底的喜色難掩,他指腹落在她的唇角,稍稍用力,擦過她的唇瓣:「你答應,是不是怕朕不放你走?」

  「那陛下現在肯放我走了嗎?」她順著他的話問。

  「去哪?長公主府?還是琅琊?」

  「哪裡都好,只要是遠離陛下的地方。」

  沈邵的指尖輕顫,他緩緩收回手:「你這話聽起來真狠,朕若不應呢?會如何?」

  永嘉不再言答了,她收回目光落在他掌心的藥膏上,抬手從他掌心拿過:「我先替陛下上過藥吧,桓兒快回來了。」

  御門內殿的小榻上,沈邵寬了上衣,他倚靠在窗畔,目光落在跪坐在身前的永嘉身上,窗外的日光透過明紙,在她眉眼鍍上一層柔光。

  沈邵瞧著,日光溫暖,連帶著心口一併熱起來,他總是忍不住想去觸碰她,今日也不知怎得,她竟也不躲閃。

  她指尖落下的溫度有幾分冰涼,力道很輕,痒痒的,羽毛划過心口似的。

  「阿姐…我們就一直這樣在一起,朕將這天下最好的都給你。」

  「行堯,這天下本沒有最好的,世間最好之物,原在人心裡。」

  「那你心裡最好的是什麼?只要是你喜歡的,朕都替你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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