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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之對峙的祈觀琰握著那把上輩子自己親手送給他的劍,熟悉的字跡紅的刺眼,而垂懸著的瓔珞無風而動。

  祈觀琰想對顧舟寒出手。

  可千鈞一髮之際,無人敢動的女君沖了上去,擋在顧舟寒的身前。

  喻戚在夢境裡也驚訝萬分,她從沒想過送給祈觀琰的劍最後會堅持對準自己,而當尖利的刀刃穿透自己的胸膛,祈觀琰瞠目結舌,似乎還在喃喃自語:「怎麼你會衝上來……」

  女君也笑了,笑祈觀琰都做到了這個份上,卻表現出後悔莫及的神色,嘴角流出艷糜的血色,女君上前一步,讓那本就傷在要害的刀刃刺得更加徹底:「現在後悔,也晚了……本君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放過他。「

  祈觀琰沒有停手也無法停手,閃著銀光的刀刃穿透而去,取出時已染上了女子鮮紅的血滴。

  恍惚之間,入夢的她還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在祈觀琰結束了她以後,宛若凶獸的顧舟寒突然掙脫了禁錮她的侍從。

  她已經求了祈觀琰讓祈觀琰放過顧舟寒,而顧舟寒怎麼那麼傻,奪起地上的長劍便向祈觀琰沖了過去,最後二人幾經搏鬥,兩敗俱傷。

  胸口見血,可顧舟寒還步履蹣跚地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擁住了已然沒了氣息的自己。

  即便是夢裡,喻戚都能感受到顧舟寒當時的絕望和死志……

  *

  一個年過了下來,喻戚生生瘦下了好些。

  本就纖細的腰肢現在格外瘦削,但好在她日日舞劍,上回鬧鬧了一次風寒後現在的身子還健康了些,這才沒被喻琅日□□迫著喝那苦巴巴的湯藥補身。

  而那夢以後她再也沒有入過旁的夢,但白日裡那番場景總是會在腦海中徘徊不去。

  兵荒馬亂里護著她的小神醫,遊刃有餘且面不改色的祈觀琰,都時不時讓喻戚陷入有一瞬間的怔愣之中。

  二月二,龍抬頭。

  一早,喻戚混雜在一群穿紅帶綠的漂亮宮女之中,腳邊哄著暖爐,膝蓋骨上還端著一個暖融融的湯婆子,喻戚一邊有一遭無一遭地整理著之前正月十五的琉璃花燈,一邊看著少年天子和陳家三兄妹一起言笑晏晏。

  過了午後,喻戚一直擔心的顧舟寒終於有了消息。

  聞瑕從外頭進來,但以往含著笑意的唇角此刻拉得很平,步履匆匆的走到喻戚身邊,聞瑕側下身子小聲回報:「殿下,楚大人回來了!」

  楚四自打現於明面以後,就得了天子賜下的官位,還同宮裡侍衛一樣可以領了俸祿。

  這人在年前就被喻戚派出宮去尋找顧舟寒了,等到現在他才回來,期間楚四雖然也暗地裡向宮裡傳過消息,但都無甚用,找來找去都沒找到顧舟寒。

  眾人還在歡聲笑語之中,強撐著笑意的喻戚完美掩飾了心裡的擔憂:「你們先玩著,本宮去換身衣裳。」

  等轉過高高的紅木台階以後,喻戚神色陡然一變,目光冷凝,且步履匆匆:「就楚四他一人回來了嗎?」

  聞瑕跟在後頭連連點頭:「就楚大人一個人回來了。」

  喻戚眉頭皺的更緊,聽到聞瑕說只有楚四一個人回來了,險些一個踉蹌摔了出去。

  「當真只有他一人?」喻戚不相信,再次詢問了一遍。

  「的確只有一人,楚大人一回宮就說有要事要見殿下。」

  等喻戚見到楚四時,原本就緊著的心弦拉的得更加繃直,似乎只要輕輕伸手一挑,就能泛起錚錚弦音。

  裡屋只有兩人,喻戚走到楚四跟前。

  楚四似乎還是原來的模樣,但周折兩地以及數月的趕路和風雪讓他疲倦不堪,眉宇之間全然是散不盡的哀傷與悲惋。

  焦慮已然在胸腔里無限膨脹,喻戚面色緊張:「怎麼樣了?這一行可還順利,你可找到他了?顧舟寒他還好麼?」

  楚四抬起了頭,一雙炯炯有神的鷹眼當下略顯茫然無神:「殿下……」

  喻戚越發焦急,窗戶未闔,午後的風兒從外頭吹拂而過,隱隱約約還帶著冬日的俏寒。

  屋裡楚四的不作語讓喻戚失神,等喻戚視線下擺,猛然瞧見楚四手邊緊緊握著的那一柄長劍。

  像預料到什麼一般,一抹白光在腦海中猛然炸裂,喻戚薄唇發顫,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漫長的靜寂後,喻戚才訥訥又道:「他人在哪裡。」

  楚四還在訝異殿下的淡然不驚,等他抬頭,卻發現女子早已不知何時目中含淚,愣愣地頓首看著他手中的劍。

  楚四紅了眼眶,像是看著什麼千金之物一般,將手中的劍托舉到頭頂,聲音嘶啞且同時含著淚意:「他讓屬下把這把劍,歸還於殿下。」

  喻戚不應,微微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頸項,依舊重複了一遍:「他人在哪裡。」

  她現在徹骨寒,一絲冷氣從腳細密而上,綿延了她所有的筋骨,直至她搏擊跳動不已的心脈。

  偶然一陣風強吹而過,帶著早春的寒氣宛若在人臉上掛著刀子一般,喻戚也不在意,渾身還發散著說不清的冷冽。

  此刻楚四的避而不答,還有她之前親手送給顧舟寒的劍重現眼前,都讓喻戚失去氣力。

  吞咽下小舌,喻戚的烏黑雀羽已然被氤氳而起的淚水染濕。

  摩挲著眼前的劍,冰冷的劍鞘鈍鈍地戳著她的掌心,喻戚最後又問了一遍,言辭輕緩又平靜:「他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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