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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圓寧卻並不答,反而道:「你可知,你面前所看到的是什麼?」

  顧玉磬:「那自然是虛幻之物,不過是一面鏡子罷了。」

  圓寧:「這鏡中景象,說真也真,說虛也虛,端看你怎麼看待了。」

  顧玉磬只覺得此人故弄玄虛:「大師,我來到此處,想必都是你施的法子,我逃不過,如今不過是聽憑你處置罷了,你要如何,儘管說來就是。」

  圓寧呵呵一笑,道:「這是魍魎鏡,魍魎為顓頊之子所化,浮游不知所求,魍魎不知所往,魍魎亦為影外微陰,鏡中世界,便是你此生之微陰,由你一生之事所幻化而成。」

  顧玉磬:「那就是假的了。」

  圓寧:「既是影外微陰,說是假,也可真,你身外微陰而成影,影隨你動,你變,影變,但影變,你也可變。」

  顧玉磬聽得一頭霧水:「所以呢?」

  圓寧:「你死後十六年,遊魂於人間,人不人,鬼不鬼,若無遺恨,又怎會留戀於人世,徘徊不去?如今你盡可道來,老衲定將竭力而為。」

  顧玉磬聽此言,心中震撼,原來自己已經遊魂十六年,原來自己也才遊魂十六年。

  她想起來他滿頭的白髮,他也才三十七歲,竟已是滿頭白髮嗎?

  她沉默了一會,才道:「我平生有三恨。」

  圓寧:「哪三恨?」

  顧玉磬:「一恨幼時落水,落下病根,二恨為趙寧錦所欺,落得人人嗤笑,三恨往日不知珍惜,少吃了天香樓的栗子糕。」

  結果當了鬼後,想吃都沒得吃了。

  圓寧便沉默了。

  他想起那人間的帝王,只因聽人說起他的髮妻體內三魂六魄的最後一魄還存在體內,並不曾真得死去,十六年來,耗盡心血,都在想著讓她復生。

  可是便為人皇,又能如何,世間並不能有起死回生。

  他借來了魍魎鏡,便是想讓他一償夙願,可是他的髮妻,人生三憾,並不曾有他。

  他嘆了口氣:「我可助你入這魍魎鏡中,你化作虛影,去改變微陰中之鏡影。」

  顧玉磬低哼一聲道:「你可不要騙鬼,這不過是一面鏡子罷了,還不知道是什麼障眼法,我若進去,也不過是得一場虛無的滿足,有什麼意思?」

  圓寧卻呵呵笑了。

  顧玉磬被他笑得莫名。

  圓寧道:「你抬起手來,看看自己的影子,焉有影變而你不變的道理?」

  顧玉磬:「影子變,是因為我變了。」

  圓寧:「影子變時,你也就變了,若是你不變,影子怎會變。」

  顧玉磬只覺得莫名。

  圓寧:「魍魎鏡乃神器,反世間之物而行之,魍魎鏡中只幻影若變,便是世間事已變。」

  顧玉磬還是不懂,畢竟這什麼圓寧也不見人影,誰知道是不是什麼壞鬼用妖術障眼法來騙自己的,便道:「我憑什麼信你?我好歹也遊魂十六年,若是被你這種雕蟲小技騙了,豈不是貽笑大方?」

  圓寧道:「待我為你取物。」

  顧玉磬便見到,憑空出現一隻手,那隻手伸進去鏡子中,初時還小,但是伸入那鏡中畫面,便變得修長,不斷拉伸,最後那手直接探入那個幼年顧玉磬的房中,從她多寶架上拿來一物。

  圓寧將那物遞給了顧玉磬:「這可是你的,你可記得?」

  顧玉磬拿著那物,仔細地看,是再不可能假的了:「這是一個木頭花,是我的!」

  做法粗糙,這世間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了。

  她心裡已經多少有些信了,畢竟自己和這個人無冤無仇,他也沒必要害自己。

  害人必有所圖,自己孤魂野鬼一隻,還需要別人惦記著來害嗎?

  圓寧:「何人所送?」

  顧玉磬搖頭:「我哪記得這個,頗有一些年了,應是我小時的。」

  圓寧沒再說話,卻再次輕嘆了口氣。

  那嘆氣,卻是帶了莫大的悲天憫人之感。

  顧玉磬聽那嘆息,胸口竟湧起莫大的悲哀,又覺疑惑:「我有這麼可憐嗎?大師,你是在同情我嗎?」

  圓寧:「必要時,我會取你雙眸視物之能,來讓你招來你最後一縷殘魄。」

  顧玉磬:「你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她還沒說完,便覺一陣風吹來,身體不由自主,就這麼被吸入了鏡子中。

  *************

  這個時候的蕭湛初,已經幾近絕望的瘋狂。

  沒有人知道,他袖子中已經藏著一把削薄的刀。

  她現在這樣,確實很辛苦,如果那位圓寧依然不能救她性命,那就乾脆不要這麼痛苦地煎熬好了,而他也可以陪著她一起走。

  蕭湛初的指尖觸碰到了那把刀,沁涼的刀,讓他頭腦越發冷靜,這種冷靜卻讓他更加明白,她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再這麼下去,她便是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他的指尖划過刀刃,指中流出血來。

  他過去,將手指探入她口中,將那血順入了她的口齒中。

  他要讓她喝了自己的血,也許下輩子投胎,她還能認出他。

  可就在這時,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上被吸咂了一下。

  並不明顯,非常輕微,但他確實感覺到了指腹傳來的些許刺痛感。

  他並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盯著她的睡顏,屏住呼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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