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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玉磬心頭難受,被什麼沉沉地壓著,之前的歡喜也消散了許多。

  這個時候府里已經匆忙被她裝扮上,引領著她,過去宮裡頭。

  她看不到,只覺得一路上晃悠晃悠著,喪鐘還是在響,街道上甚至傳來了哭聲,這應該是宮裡禮官安排的,叫做襯悲。

  皇帝死了,其實老百姓並不關心,而朝中權貴,他們更關心誰是下一任的帝王,更關心接下來朝堂間的勢力割據。

  到了宮裡頭後,周圍便噪雜起來,顧玉磬眼盲,看不到,自然少了許多虛禮,只需要被人攙扶著,聽教養嬤嬤的提點就是了。

  或許是因為眼盲的緣故,一些細微的感覺越發敏銳起來,她聞到了身邊人的脂粉味,汗味,炮火點燃的硫磺味,還有檀香味,這些混雜在一起,讓她腦子變得混沌起來,她覺得憋悶,喘不過氣,不過抿唇忍著。

  她聽到了嚎啕哭聲,有男有女,悶重壓抑,她被攙扶著跪下來,也低頭哭著,就這麼混在人群的聲浪中,並不需要哭出聲,只需要掩唇低頭做哭泣狀就是了。

  她當然並沒有哭出來,心頭的難過越是厚重,越哭不出來,甚至想著,當了聖人這一輩子,有什麼好的,人走的時候那麼多人哭,但其實怕是連他自己的妻子兒女都未必真心,能為他一哭的,也就是那位老母親了。

  如此哭了一番後,便有女官過來,和嬤嬤悄悄說了幾句話,她便被教養嬤嬤攙扶著到了一處僻靜的偏殿歇息。

  教養嬤嬤很快遞上了滋養的膳食來餵她,又和她說起來,她這才知道,是蕭湛初怕她不習慣裡面的味道,讓她先出來歇息一會兒。

  顧玉磬聽了這個,心裡越發放鬆,他還能在這個時候關照自己,可見是遊刃有餘了。

  顧玉磬稍作休息後,便重新過去靈前,誰知道還沒到靈前,就聽到那邊傳來尖銳的哭嚷聲,聽那聲音應該是皇后。

  聲音悽厲哀惶,全然沒有了昔日雍容風度。

  之後,便聽得皇后仿佛在哭訴質問,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似乎將她的嘴巴捂住了,再之後,顧玉磬也被嬤嬤扶持著去了另外一處安靜地,聽不到動靜了。

  她還是有些不安,便問起旁邊的隨侍女官。

  並不敢問什麼要緊的,只隨意問下閒話,不過那女官卻是守口如瓶,並不多說的,顧玉磬也只能罷了。

  如此熬到了晚間時候,可以用膳了,她是和其它幾位皇子妃一起的,席間說起話來,幾位皇嫂對她倒是頗多恭維,甚至明擺著就是討好了。

  顧玉磬便隨口問了聲三皇嫂呢,她這麼一問,原本還說話的幾個皇嫂,頓時沒聲了。

  顧玉磬便明白了,皇后那樣哭,想必是經歷了一些事,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她估計以後都看不到了吧。

  這種疑惑,一直維持了兩三日,終於蕭湛初抽出時間回府一趟,一回到家中,蕭湛初便抱住了她:「沒事,你不用擔心,再過兩日,你就可以當皇后了。」

  顧玉磬心裡還是懵懵的,便問起來三皇子,果然,天子留下的口諭是蕭湛初繼承大統,皇后和三皇子那裡自是不能接受,當即聯合母族逼宮。

  對於這些,蕭湛初並沒多說,只是輕描淡寫地道:「都過去了,你好好在家休養,過兩日便要受禮冊封了。」

  顧玉磬聽著,卻是蹙眉:「可是我如今正患眼疾,還不知道這眼睛能不能好,我這樣的,怎能為後?」

  她還沒聽說過哪一代的皇后是瞎子的!

  蕭湛初聽了,握住她的手道:「你別胡思亂想,太醫說了,你這眼睛就是雪盲症,不過一時的罷了,養一養就好了。」

  顧玉磬便也不再說什麼了,但心裡終究不安。

  人眼睛瞎了,看不到,那種感覺普通人是很難體會的,特別是最近,他顯然是經歷了驚心動魄的事,那是千萬要緊能要人性命的,但是自己竟然毫無所知,只能躲在府邸中坐享其成罷了。

  晚間時候,蕭湛初抱著她睡的。

  這是她眼盲後的第一次。

  可以感覺到,他很用力,像是要將她融入到骨血中。

  待到一切結束了,他抱著她不說話。

  她以為他就此睡著了,不曾想,他撫著她的發,在她耳邊說話。

  「我的親生母親原是陸洲守官之女,進宮便被封了美人,不過卻並不得父皇寵愛,被父皇置之腦後,不得見天顏,誰知後來我母親母族犯了事,父皇知道了,倒是見了一次,當時恰逢醉酒,父皇竟然在這個時候臨幸了我的母親。母親是在被打入冷宮後才發現懷了身孕,可當時父皇卻越發惱怒,只是命人照料母親,並不曾過問。」

  「聽老宮人說,母親懷孕期間,父皇只賞了一次滋補品,之後再也沒管過。」

  「後來我三歲的時候,母親便不在了,我和幾位老宮人相依為命,我雖不受寵,可到底是皇子,宮裡頭都有定例,不至於食不果腹,只是一些定例根本到不了我手中,便被人貪了。」

  「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要走出去,見到父皇,讓他知道我是他的兒子,我希望他喜歡我。」

  「後來見到了,他果然喜歡我,他摸著我的腦袋,說我像他小時候。」

  蕭湛初說到這裡,聲音帶了一絲哽咽。

  他將臉埋在她懷中,啞聲道:「他是我的父親,不過也不全是我的父親,比起父親,他更是一個君王,是我要討好利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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