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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人最容易得意忘形,不過安定侯卻看得很清楚,昔年他那妹子在宮裡頭可是受寵的貴人,當時還懷了龍子,前面不知道多少的前程,安定侯府行情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可是後來妹子出事了,流產了,命沒了,安定侯卻見怪於聖人,從此後再不提這事,安定侯府也一直謹慎低調地行事,生怕讓聖人想起過去那些事。

  安定侯想起這些,倒是嘆了口氣,朝堂起伏,不過如此,今日烈火烹油,焉知明日大廈傾倒,是以當下,反而喚來了家中子弟訓誡,萬不可得意忘形,越發小心行事。

  而最近這些日子,顧玉磬卻有另一樁煩惱,蕭湛初特別忙,忙到有時候她一腳睡著了,醒來一摸枕邊,還是涼的,竟根本沒回來。

  每每這個時候,總是會心憐,想著寧願他不是生在皇家,只是尋常富貴子弟才好呢。

  這一日,外面下起了小雪,並不大,薄薄的一層,她吃過晚膳,抱著銅暖爐,賞了一會雪,身上便覺懶懶的,也就躺下睡了。

  誰知道恍惚中做了個夢,夢裡還是蕭湛初,他緊握著自己的手,黑眸定定地望著自己。

  她納悶,說你這是怎麼了,他卻緩緩地將她抱在懷裡。

  那懷抱帶了一絲沁涼,她便輕推了一下,誰知道就這麼醒了。

  醒來才知道,她睡著了,蕭湛初回來了,正側躺在榻邊來抱她。

  她才醒來,睡眼惺忪地看過去,他應是才洗過澡,頭髮上尚帶著濕意,一襲素白柔軟的裡衣裹著身子,眼神卻是清冽又暖融。

  她的心一下子化了,想著這兩日都沒怎麼親近他,便靠近了,用手去攬他脖子,低低地埋怨:「最近這是忙什麼?都好幾日不曾見你了。」

  蕭湛初低首去親她的發。

  這幾日確實忙,每每回來時她已經睡了,對她自然有渴望,只是看她睡得香美,不忍心驚擾了她睡眠,只能忍著,早間起得早,往往她沒醒,他又走了,如此竟然沒個見面的時候。

  今日好不容易抽了時間回府,一路上寒風凜冽,那雪夾了冰霜,只覺天地蒼茫,寂寞蕭殺,回來後,見她早早地倚在榻上睡著,睡得安穩甜美,之前的蕭瑟之感便蕩然無存。

  無論怎麼樣,回到家,有這樣一個人躺在柔軟溫暖的錦被中等著自己,便覺新被填滿了。

  當下他看了一會,便去沐浴,想著這個時候她應該會醒,沐浴時還特意用了香草,是她往日慣用的那個,想著她應該喜歡。

  如今看她醒來,兩眼朦朧,臉頰泛著暈紅,卻像小狗兒一樣偎依過來,伸出胳膊來抱自己,軟嘟嘟地小聲抱怨,怎不惹人心熱。

  當下不再顧忌,低頭吻她發,又抱著她。

  兩個人彼此自然都明白那意思,很快便滾做一處。

  此時夜幕一拉,天徹底黑下來,雪夜中寒風肆虐,卷裹著雪花猶如銀蛇一般在狂舞,院牆角落裡的枝杈仿佛要被吹倒一般,提著水桶的丫鬟小跑著趕緊進了屋,將門窗緊緊關上了。

  然而風雪肆虐的聲響卻是盡數被阻隔在門外,屋內是另外一番光景。

  銅熏爐里的薰香散發出裊裊菸絲來,酥軟的香暖便四處流溢,描金繡銀的錦帳抖動,低軟帶了沙意的聲響聽得人骨子都要酥了。

  待到一切平息了,顧玉磬渾身沒半點力氣,便靠著蕭湛初,隔著那層肌膚,聽他心跳,開始的時候他心跳如鼓,之後便穩定下來了,一下下地。

  窗外風雪肆虐之聲遙遠而模糊,他的心跳就在她耳邊。

  「前幾日,皇祖母還念叨起雪來,今日下了,這兩日應是會邀人進宮去賞雪。」他的大掌輕撫著她的發,聲音中略帶了幾分啞感。

  「嗯,我知道,聽她提過。」

  「最近是不是有些拘束了你,也不見你和人來往了?」

  顧玉磬聽到這話便笑了:「你日日不在家,倒是知道這個?」

  蕭湛初沒說。

  這幾日雖忙著,但總會惦記她,也會問起來王管家並教養嬤嬤她每日做了什麼。

  顧玉磬聽他不說話,也就不問了,如今她也摸著他性子了,他就是不愛說而已,其實心裡什麼都有盤算,無關緊要的,不說就不說,若真想知道,逼著他說就是了。

  雪又連著下了兩日才停,停了的時候,已經積了厚重的雪,果然宮裡頭來信,說是太后想賞雪,到時候讓大家過去湊趣。

  因五皇子那事,如今京城中豪門權貴都不敢有什麼動靜,家眷們更是小心地侯在家裡,生怕招惹了什麼是非,如今太后下帖子,大家才覺得,仿佛活過來了。

  要不然眼看過年了,整日惶惶恐的,像什麼話。

  進了宮,一時坐著輦車,看著這雪中景致,往日每每過來宮裡,總會給人厚重肅穆之感,有些年代的宮牆,古老而莊重的宮殿,朱漆的大紅牖,是富麗堂皇,也是威嚴雄偉,讓人不敢直視。

  如今下了這場大雪,卻一下子不一樣了。

  那琉璃鴛鴦瓦,朱漆紅牖,還有那重檐閣亭,全都覆上一層厚實的白,大雪無聲,素白如娟,原本的凝重和古老,盡數化作了輕盈靈動,而皚皚白雪中露出的那朱紅,更是清靈到讓人驚艷。

  顧玉磬一路上賞著雪景,又見陸續有坐輦車的,或者走路的,每個都是穿著金貴的大氅,跟著侍女宮娥,知道這都是進宮賞雪的,她打眼一看,人倒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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