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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沉墨,他仿佛站在無盡的黑暗中。
她這個時候也有些怕了。
她怕失去他。
其實到底怎麼樣,突然覺得可以不在乎,他不想提,也不想讓她問,那就不提好了,如今不是過得好好的嗎,他也確實對自己好,那不就行了?
誰沒有秘密呢,她不是隱瞞著上輩子嗎,他若是有朝一日,知道自己隱瞞著這麼大的秘密,豈不是也心寒?
屋子裡很冷,沒有燒地龍,也沒有熏炭,她渾身冰冷,手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的指尖甚至輕輕發抖。
她深吸口氣,動了動唇,勉強發出聲音:「你……」
卻在只發出一個字的時候便停了下來,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好在,他也終於開口了,聲音艱澀而遙遠:「你不是離開了嗎?」
顧玉磬大腦中一片茫然的空白:「離開?」
蕭湛初定定地望著她:「我以為你走了,不會回來了。」
顧玉磬嘴巴張開,又合上,她愣愣地看著他半響,終於道:「你巴望著我不回來?」
誰知道這話音剛落,他原本凝固的身形瞬間震裂,驟然動了起來,她眼前一花,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已經被他緊緊地摟在懷中了。
清冽的男性氣息瞬間籠罩了顧玉磬,她被他有力的胳膊環住,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越發無奈了,喉嚨發出嗚咽之聲,睜大眼睛道:「疼,疼!」
然而蕭湛初卻沒有放開的意思,他低首,用幾近瘋狂的低啞聲音道:「你沒走?你回來了?你不會扔下我?」
顧玉磬抬眼看過去,接著窗欞投射進來的稀薄燈光,她看到了他墨黑的眸底,猶如海面滾動著的滔天巨浪,掙扎著瘋狂的恐懼和驚喜,好像要將人吞噬一般。
她有些傻眼了,也被嚇到了,小聲說:「我,我不是說我要回來的嗎,王管家派人和我提,我就說要回來……」
然而他卻不聽了,他低首,捧著她的臉頰,瘋狂地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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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天就冷了。
顧玉磬是一貫怕冷的,身子也經不起冷。
沒有燒地龍的屋子,冷得她指尖麻木。
不過現在,她並不怕。
他安靜下來的時候是一塊冰,高冷清冽,墨黑的眸清越的線條都是冰冷,但是當他在床榻上動起來的時候,便是一團火,可以將她燒成灰燼。
顧玉磬緊緊地攥住他的肩膀,開始時是咬著牙,後來便忍不住了,開始低低叫起來,叫聲帶著嗚咽,嗚咽被迫成斷成了幾段。
夜色依然濃郁,屋外的燈已經無聲地撤下,守候著的丫鬟僕婦也都盡數隱在了角落,萬物寂靜,寂靜到仿佛這個世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無力地偎依著他,這個時候,腳趾頭都是蜷縮的,像一隻饜足而疲憊的貓兒。
此時飽餐的午後人總是會昏昏欲睡一樣,此時的顧玉磬大腦是混沌的,什麼都不想去想,就想抱著他,也這樣被他抱著,就這麼一輩子。
可偏偏他到底是開口了。
蕭湛初的聲音清冷遙遠:「陳佳月確實是我指使的,趙寧錦是我設下圈套讓他鑽,林紅楠也是我命人尋來的。」
顧玉磬饜足後所有的慵懶無力,在這一刻盡數凍結。
她沉默了許久,才緩慢地吐出一口氣。
「為什麼啊?」她埋在他懷裡,低聲問:「你為什麼這麼做?」
她想,上輩子,趙家明明來賠禮道歉,結果賠禮之後過幾天,趙寧錦便帶著陳佳月私奔了,這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了,不然這事實在是不合常理,趙寧錦雖然混,但也不至於要置安定侯府和淮安侯府的名聲於不顧,所以說來說去,就是他做下的了。
蕭湛初沉默了一會,才道:「我想娶你,但是你又不正眼看我。」
這話說出的時候,是濃濃的失落和委屈,好像她始亂終棄不要他了一樣。
顧玉磬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她想到他說出好一番道理,甚至他可以說,其實他擁有也許上上輩子的記憶所以他要如何如何,或者說和趙寧錦有仇好了,總之都可以,她已經準備好了聽故事,結果呢,他就這麼一句。
甚至說出的時候,還一股子理直氣壯。
她只能吸了口氣,試圖和他講道理:「我憑什麼要正眼看你,我和你又不熟,再說我也不知道你想娶我啊!」
「不對,你最後給趙寧錦設下圈套是什麼時候?那個時候你多大?你才十七歲啊,你這么小就有想法了?」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乾脆一個翻身,半趴著,仰臉打量他:「你對我,是什麼時候有想法的?」
蕭湛初卻別過臉去:「我不想說。」
顧玉磬:「可是你得說,你憑什麼不說?我招你惹你了,你竟這麼對我?我們是有什麼淵源嗎?你何至於如此?」
蕭湛初抿著唇,眉眼間泛著一絲狼狽,不過他確實再不開口了。
顧玉磬:「你說話啊,你得解釋清楚!」
蕭湛初:「我已經說了。」
顧玉磬最恨他這閉嘴葫蘆的樣子,拿著手指頭戳他胸膛:「那你得說清楚,你什麼時候想娶我的?為什麼想娶我?你早就心儀我了嗎?」
蕭湛初卻反問:「你覺得呢?」
顧玉磬想了想:「這也不是沒可能,畢竟我容貌出眾,燕京城裡心儀我的男子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