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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心跳。

  微風吹拂。

  塑膠跑道的氣味。

  皮膚沁出的汗水的氣味。

  她想起小時候去爸爸的工作單位玩,那時候還沒有塑膠跑道,爸爸會推著裝有石灰粉的滾輪劃線器在操場上劃跑道。她還記得那是夏天,空氣里有石灰粉的氣味、灰塵的氣味,陽光的氣味,乾燥的,熾熱的。

  於是,所有的操場在她記憶里都有著石灰粉與陽光的氣味。

  她想,也許她註定該走上這條路,前世她走錯了,現在她不過是按照她原本該走的路,向前奔跑。

  *

  「各就位——」裁判員的聲音無比清晰。

  她全神貫注。

  「預備——」

  精神高度集中。

  發令槍響了,田薇薇沖了出去,但接著,裁判員吹響了口哨:有人搶跑。

  *

  少年運動員的起跑反應跟職業運動員相比慢很多,但再慢也用不了1秒,大多數在20毫秒到30毫秒之間,裁判員吹響口哨之前,所有人就都跑了出去,所有人都受到了影響。

  「第三道,搶跑,警告一次。」

  「一鼓作氣」的原理跟腎上腺素有關,第一次總是狀態最好的,你的身體高度緊張,身體和大腦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比賽做準備,而一旦這個過程被迫中途中斷,對肌體是有損害的,你的身體已經開始產生腎上腺素,接下來不管怎麼樣都很難恢復到最佳狀態了。

  田薇薇在心裡狠狠罵了第三道。搶跑不可避免,有時候是無意的,有時候則是故意的。有的運動員會故意搶跑,打亂同組人的節奏,這叫「縱火打劫」;但這種策略通常出現在決賽而不是半決賽,所以可能就是太緊張了,以至於搶跑了。

  *

  第一組的8個人重新站到起跑線上。

  被迫中斷比賽的直接後果就是大概除了第三道之外,其他7人都已經處在腎上腺素狂飆的狀態,再來一次很難調整到最佳狀態,對成績必然有影響。

  她努力回復心跳頻率。運動員都有較低的心跳頻率,但腎上腺素就是會令人心跳加快,這是一場連鎖的體內化學元素的反應。她的身體各種化學分子亂撞,而沒有得到正確的消耗。

  被迫中斷比賽進程對身體的明顯影響就像午睡剛剛睡著便被吵醒,胸口會很憋悶,這就是化學分子在亂躥的惡果,很難受。

  她走到場邊,示意工作人員給了她一瓶礦泉水。

  不能猛灌一肚子水,只是謹慎的小小喝了一口,含在口中,分次咽下。這是一種簡單的用來幫助平靜下來的小手段,有時候很管用。

  「各就位——」發令員再次舉槍。

  她再次沉下心,努力屏蔽周遭的雜音。

  「預備——」

  她似乎又聞到老式發令槍的火-藥味,那都是孩提時代的記憶。

  發令槍再次響起。

  *

  受到搶跑影響,第一組所有運動員的起跑反應時都大大降低了,田薇薇算是最快的,但也到了0.27秒,其他人就更慢了。

  但加速跑階段,田薇薇一騎絕塵,從50米開始拉開距離,越跑越快,到了最後30米也只是稍微降低速度,將其他人甩了至少3個身位,最後以12秒05第一個衝過終點線。

  她搖搖頭:要是沒有搶跑影響,她應該能跑進12秒之內。

  *

  「沒關係,你跑的很好,保持住!」利教練沒把搶跑事件放在心上,搶跑受影響的不是她一個人,是所有人,大家都被拉低了水平,也就無所謂了。少年們其實還真的想不到太多,搶跑主要都是因為太緊張。

  「要是沒有搶跑,我准能跑進12秒之內。」她不滿意。

  跑進12秒之內才是「可造之材」、「明日之星」,國家級運動健將女子100米的標準是11秒70,她在全中運上是跑到了這個成績,但因為是超風速,國家體總不承認這個成績,駁回了省體委為她申請的運動健將證書。

  她是有志在省運會上衝擊11秒70,世少賽的報名標準是12秒15,她在預賽的成績就已經達到這個標準,但成績嘛當然是越快越好。全中運之後的恢復訓練測評中,她跑出了11秒82的好成績。她估計陳玉在正常風速下也就是11秒80左右,她倆現在的實力相差無幾。

  江省也在10月中旬舉辦省運會,幾乎同期進行,陳玉肯定能拿到女子乙組100米的金牌。這讓田薇薇興起了好勝之心,她也一定要拿個金牌。

  「行,你一定行!趕緊下去好好休息,吃點巧克力補充一下熱量。放鬆心情,也放鬆心態,但別放鬆身體。去吧。」利教練喊來隊醫,又帶她去按摩了一通。

  *

  按摩會上癮。

  使用外力來鬆弛過於緊張的肌肉,加速乳酸的排出,痛並快樂著。痛過之後,會感覺渾身舒泰,有益身心。

  她絮絮叨叨的對按摩師抱怨搶跑的事兒,當時胸口可難受了!堵得慌!所以嚴重影響了她的發揮。隊醫指導她做了一套放鬆動作,大概類似瑜伽。

  做完覺得還行。

  決賽將在幾個小時後進行,間隔時間較長,加上之前體力消耗過大,按摩之後簡單吃一份沙拉,幾片麵包。吃過飯之後腸胃需要血液消化碳水和糖分,大腦中的血液此時向下流動,導致大腦血氧含量降低,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吃過飯後人就會有1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暈暈乎乎的,這是身體的正常反應,特別中午,吃過飯之後人就會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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