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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後輩行走江湖的不是旁人,正是是客舍幫的好漢「鎮惡太歲」陶空園,兩人以前曾共同護送過一名杜姓富商返鄉,當日也是在此地歇過腳,算是有些交情。

  雙方盛年分別,多年後再度相見,心中具是感慨無限——在江湖上打滾之人,到了四五十歲,還沒金盆洗手,也能全須全尾的不算太多,陶空園與張夫人具都遇見過無數風浪,末了竟一直有驚無險地走到了現在。

  張夫人與陶空園以前其實沒有太深的交情,但看見認識的人過得不錯,心中也覺歡喜。

  陶空園心下亦是感慨萬千,當下以茶代酒,敬了張夫人一杯。

  洗塵山莊中的江湖人士頗多,發現張陶二人居然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時,難免有些激動,又見兩人態度和煦,當中有膽子大的,便出言央請他們說些江湖中的故事。

  陶空園看一眼張夫人,瞧對方面上沒有不豫之色,才笑道:「好,既然如此,今日就跟你們說些舊事。」

  他行走江湖多年,記憶最深之事,自然要屬那晚在洗塵山莊裡,遇見喬裝出行的掖州王,對方的劍光如皎月霜雪,事後陶空園甚是慶幸自己不是學劍之人,否則看過那一劍之威,恐怕從此便會徹底熄卻武道進取之心。

  陶空園固然勤修不綴,但時至今日,也不敢說自己能在十五歲的孟瑾棠手下走過一招。

  喝著熱茶,陶空園將昔日之事絮絮說來,聽眾們雖然早便猜到偶然相遇的青衣書生必然是那位孟掌門,但等陶空園說到她單人單劍,頃刻間便誅滅一眾邪道時,依舊心驚不已。

  張夫人忽然一笑:「陶爺如此有興,我也說一個故事罷。」

  白皙的手掌輕輕托起茶盞,火光照在她側臉上,顯出幾許悠然安寧。

  *

  按照大夏慣例,犯官的家眷會沒入教坊當中。

  年幼的張如溪被帶到教坊當中,心中滿是惶恐之情,她聽得周圍人提起,過幾日會有教習過來,教導她們彈琴跳舞。

  這些事本該由太常的人管轄,但有一位周遠駒周大人,本在六扇門中任事,不知怎的,又在禮部那掛了個虛銜,借著點七拐八拐的由頭,竟把事情攬了過去。

  周遠駒打著教導新人的名義,讓人將當日赫赫有名的一對琴師聘請過來,作為教習。

  這對琴師乃是親姐妹,二人天資出色,十八/九歲已是此道大家,教坊中消息靈通,聽說過那位周大人的做派,曉得對方聘請是假,貪圖美色才是真。

  那姐妹兩人琴藝出色,為人也頗傲氣,不願趨炎附勢,當下婉拒了教坊的邀請,周遠駒不肯放手,多次找上門,卻沒能得手,最後怒上心頭,直接派人打斷了姐妹二人的手腕,讓她們今後再也彈不了琴。

  姐妹二人的技藝既然出色,在三教九流當中,也認得些朋友,特地請了人過來居中調和,周遠駒是江湖出身,不得不給正道人士些面子,勉強同意不再找姐妹倆麻煩,並賠了些金銀,數額不算少,若是買些田地,也足夠倆人下半輩子的溫飽。

  張如溪聞知此事,知道事情了結,不知為何,心中忽然掠過一絲黯然,不知是在為那對琴師,還是為著自己。

  那一日,她睡到半夜時忽然驚醒,抬頭竟眺見遠處燃著火光。

  ——有人來找周遠駒的麻煩。

  周遠駒此人精擅弓箭之術,他發覺不妙後,匆匆自床上爬起來,手持白羽弓,面色肅然地立於牆上,不斷將箭矢射出,卻不能使得來人的步伐稍有停頓。

  「散花坊弟子,特來拜會將軍。」

  稚若童子的聲音在空中響起,若遠若近,在那些燃燒聲、守衛行動聲、射箭聲地掩蓋下,依舊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每個人的耳中。

  聽到「散花坊」三字,周遠駒便猜到是為著之前那對琴師的事。

  在被人所阻後,他心下一直不太痛快,如今倒是慶幸自己做過賠償——按照江湖慣例,他既然已被教訓過了,事情便算是了結了。

  周遠駒勉強道:「原來是散花坊的高足大駕光臨。」又道,「周某早先已經賠過不是,尊駕若來主持公道,怕是晚了一步。」

  那童子笑了聲,不緊不慢道:「周將軍誤會了,咱們維摩城之人,又不算名門正派,怎會去給人主持公道?」不等周遠駒高興,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所以在下今日過來,自然是來報仇雪恨的。」

  「……」

  張如溪離周遠駒有些距離,雖能聽到兩人的對話,卻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直到了第二天,才聽說那位周將軍的氣海穴被人點破,今後再也無法凝聚真氣,如同廢人,方才明白那句不為公道,只為報仇是什麼意思。

  散花坊弟子手段固然狠辣,但張如溪卻只覺得痛快萬分,周遠駒讓琴師再不能彈琴,別人就讓他再不能動武,這才算得上一報還一報,也正因為此,事後有散花坊弟子詢問教坊里的人,要不要隨他們回維摩城時,當時對江湖沒有絲毫了解的張如溪,果斷跟著離開。

  受限於天份,張如溪沒能拜入散花坊,卻跟隨在那些維摩城弟子身邊,學了半年劍法,最終創下了畫堂影上的名頭。

  *

  張夫人的故事並不長,說完時,手中的茶水還剩下一半。

  邊上的人詢問道:「夫人可知,當日對那姓周之人動手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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