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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重新關上門,把她放到后座的真皮座椅上。
封承的車沒有兒童座椅,畢竟他沒有神乎其神的先見之明,遇見到自己在今天會遇到一隻幼崽,並打算送她回家。
幼崽的體型在成人座椅的襯托下,小巧得跟個娃娃似的。
酸奶被他放到座椅,便乖巧地坐著,仰著小臉看他。
封承一手撐著車頂,一手搭在車門,盯著她思考半晌,拉下安全帶把她捆上。
中途因為擔心她太小,安全帶綁不牢會讓她掉出來,封承拉長繩子試圖在她腰上繞一圈把她拴在上頭。
酸奶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小表情,但沒有出聲,更沒有掙扎,乖乖地讓他拴。
——最終因為繩子不夠長而作罷。
封承上了車,一邊發動車子,一邊道:「棉花糖,你家的住址告訴我。」
車裡安靜了兩秒,酸奶的聲音才從後面傳過來,語速慢慢地、有條有理地說:「叔叔,我不是棉花糖。」
封承又笑起來,很低的笑聲,但能聽出其中的愉悅。
他回過頭,因為笑意的浸染,那種永遠帶在身上的漫不經心的淡然,都弱得快要看不出來。
「我知道你不是。不然我應該直接把你送到棉花廠里。」
到鹿興園時,封承才從撿了棉花糖的愉快中,抽出一絲空,想起柯岩的父母親也住在這裡。
不過,對於撿了棉花糖的他來說,這件事此刻顯然無足輕重。
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封承先下了車,繞了一圈到后座右側,打開車門——為女人開車門,在封承三十年的人生中,是非常稀少的事情。
酸奶正在和封承用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系上的安全帶做搏鬥,封承低頭單手抱起她,單手輕巧那麼一拉,就將她從捆綁的束縛中解救出來。
他把酸奶放到地上,酸奶看了看他,乖巧地走在前面帶路。
進電梯,酸奶站在封承身側,熟練地踮起腳,夠到9樓的按鈕。
幼崽的早慧通常會被家長、老師、親朋好友視作一種「優秀」的表現,從而大肆褒揚、鼓勵。
封承發現,這隻小棉花糖精身上,有一種超乎她的年齡的成熟。
甚至說是穩重。
把她跟郭青放在一塊,郭青那個白痴都未必能在穩重這方面取得優勝。
想到這一點,封承不禁哼笑一聲。
叮
9樓到了。
這個小區的環境還算不錯,一梯雙戶,但兩戶各在電梯一側,因此某種程度上,住戶可以享受到一梯一戶的安靜與專屬體驗。
電梯門與房門相對,中間約三平米的電梯廳僅供獨家使用,被打掃得整潔乾淨。
鞋櫃是簡單溫暖的原木色系,右側牆壁的掛鉤上掛了一隻網兜購物袋,而掛鉤被巧妙地掩飾進一副現代風的掛畫中。
酸奶走到門前,踩著換鞋凳打開指紋密碼鎖,下地後轉身,很認真地向封承道謝:「我到家了,謝謝叔叔。」
封承把手揣進褲子口袋:「不用客氣,棉花糖精。」
坐了一趟車就從棉花糖成了精的酸奶:「……」
不知酸奶有沒有聽懂封承幼稚的玩笑,她又歪了下頭,用葡萄眼望著封承,像在思考什麼。
無論是怎樣的問題,總之她很快得出了結果。
酸奶鄭重地向封承發出邀請:「謝謝叔叔送我回家,我請叔叔喝茶。」
這是一個陳述句,而不是詢問。
封承挑了下眉,像是要教她社會險惡:「你要邀請一個陌生人進屋嗎?」
酸奶慢條斯理地說:「叔叔不是陌生人。」
應該沒有人能拒絕這雙眼睛。
封承肯定地想。
他倒不是貪圖那一杯茶,而是,他認為自己非常有必要見一見那位粗心的棉花糖媽,給她上一課。
如果棉花糖精今天遇到的不是他,而是一個壞人,後果很有可能是這個家庭所無法承受的。
從不關心人類幼崽生存狀況、曾發表會讓人類滅絕這一言論的封承,用可能是某個白痴充值不小心充錯帳號的責任感想。
「既然你強烈邀請,我就卻之不恭了。」封承矜持地回復,同時抬腳進門,「正好,我有幾句話想跟你媽媽聊聊。」
家裡的裝修同樣走原木色系,收拾得也算乾淨利落,對於有幼崽的家庭來說,這樣簡單明快的風格,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也許是職業病,也許是自身習慣,封承視線粗略地一掃,將房子的概況收入眼底。
這套房子應該有一百五十平左右,空間開闊敞亮,非常適合幼崽進行光合作用茁壯成長。
家具的尖銳部分都用矽膠之類的低傷害性材質做了防護,幾幅在普通人家居中很難見到的掛畫、幾個並不起眼的擺件,隱隱能看出一些設計感。
以及彼此之間的協調、呼應;整體風格的相得益彰。
每一個裝飾的存在,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如果沒有猜錯,這個房子的主人,是個很懂設計的人。
譬如棉花糖精今天的穿搭……
想到這裡,封承的目光隨之向棉花糖精望去。
她走到了餐廳。
看樣子是真的要請他喝茶。
封承的嘴角不自覺一勾,正要開口說什麼,目光在某個不經意的地方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