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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南雪似乎對誰都是這樣,淡淡的,有那麼點兒疏離的矜持,可她一想,也就理解了,這是別人性格嘛,她一點兒也不惱火。

  「真不錯。」

  副班忍不住一笑:「你一來,我班就有倆美女了。排面啊。」

  .

  午休的時間,蟬鳴聲聲。

  宿舍空調調到16度,四人間的寢室,上床下桌,靠著門的位置有飲水機,開關被人摁到製冷的功能,正午的時候,外頭熱烘烘的好似蒸籠,宿舍里卻好似冰窖。

  附中的美術班也分科,只不過高一的時候,大家還沒看出來偏好,文理分科是在高二上學期。南雪坐在教室,聽了一上午的課,有點犯困。

  回去的路上,還有人小聲交談:

  「函數好難啊…學不會了。」

  「f(x)是什麼意思,我連這個都還沒懂。」

  「好抽象啊啊啊啊。」

  南雪:「……」

  她挎著書包去找寢室,心裡想,舒予白會在麼?她們能不能同一個寢室。311。她低睫看了一下手裡的鑰匙,很小的一柄。

  這個世界的邊緣呈現一種泛黃的質感。

  好似書頁的邊緣。

  回憶一幕一幕,往前翻開。

  她進了宿舍,寢室一個同學點著檯燈吃泡麵,滿屋子都是老壇酸菜的味兒,底下鋪了一本教參,《王后雄教材全解》,女孩兒一隻手捏著螢光筆,一隻手畫記號,嘴裡吸溜著泡麵。

  南雪輕輕推開門,一束白光從陽台照來。

  宿舍有獨衛,舒予白剛洗完頭,包著毛巾出來。

  她眼睛眯著,叫了聲:「阿梓,借張紙巾,我眼睛進水了。」

  叫阿梓的女生正是那個一直學習的。

  她蠻瘦,小小一隻。

  「給,夠不夠?」

  「夠了,謝謝。」

  舒予白擦乾眼睛,總算能看清人了,她把長發披散下,濕漉漉的水珠浸濕了白瘦的肩,一滴一滴往下淌,她中午只穿了一件小小的白色背心,背對著南雪,在宿舍晃晃悠悠。

  又站到空調底下吹風。

  「好涼快。」

  舒予白小聲感慨。

  「會著涼的。」

  南雪輕聲說。

  舒予白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看見南雪,用一雙濕漉漉的、烏軟的眼睛瞧著她,小鹿一般,濕發披在雪白的肩上。

  目光逐漸變為驚喜。

  「我們同一個宿舍!」

  舒予白小跑過去,自來熟地牽著她的手,整個人都靠了過去:「原來我對鋪是你呀。」

  「真好,我好開心。」

  舒予白眼睛彎彎的,好似盛滿柔和的月光。

  「哇,我們宿舍又來一美女。」

  施夢瞧著南雪,歡欣鼓舞地感慨。

  南雪就這麼住了進去。

  她爬上床,隔著一層白色的蚊帳,戴上耳機,目光落在底下的舒予白身上。

  很快,舒予白在書桌那兒坐定。

  「白白,幫我拿一下剪刀。」

  上鋪的齊劉海同桌,施夢,從床鋪上歪過來半個腦袋,小聲嘟囔:「我想剪下劉海。」

  舒予白正在忙著準備英語課前演講用的ppt,聞言,瞥了一下她桌子上的剪刀,努力伸手夠了一下,指尖沒碰到。

  剛巧看見阿梓在倒水,她便無奈地說:「我夠不著,你讓阿梓幫你拿。」

  「唔…」

  施夢在床上打滾撒嬌:「你不愛我了,白白…」

  阿梓瞥她一眼,回去拿了剪刀,遞給她,無語道:「吶,給你,別嗲了。」

  這時,咯吱一聲,很輕,上鋪傳來輕微的響動,南雪摘下耳機,探出半張臉,看著舒予白,輕輕問:「同學。」

  她的嗓音很特別。

  冰涼,好似碾碎的冰,空靈悅耳。

  舒予白微怔。

  她抬起頭,南雪在上鋪的位置靜靜看著她。

  ——她眼睛真漂亮。

  舒予白忽然晃神,心裡冒出這麼個念頭。

  微冷的室內,淺藍色窗簾沒合嚴,一條淺淺的縫兒,透出外頭蒼白的天光,恰巧照在女孩兒側臉上,鍍上一層模模糊糊的光暈,好似瓷器上一層晶瑩的、薄薄的釉。

  睫毛那麼密,眼睛黑白分明,似乎有點羞怯,舒予白看去的一剎,她忽而斂眸。

  「怎麼了?」

  舒予白柔聲問。

  南雪似乎是為難,踟躕一會兒,從蚊帳里探出一隻透白瘦削的手,捏著蚊帳,臉頰微熱,輕聲說:「可不可以幫我接一下水?」

  「床好難爬。」

  「我……不想下來了。」

  似乎覺得有求於人很不好意思,她雪白的臉頰上微微有點暖熱的淺緋色,聲音也很輕。

  舒予白瞧著她,微微一怔,心底好似有根琴弦被輕輕撥了一下,她下一秒就停下做ppt的動作,飛快地站起身,輕輕一笑:「好啊。我幫你接,你水杯呢?」

  南雪回過頭,從背包的一側拿了水杯,遞給舒予白:「謝謝。」

  她的水壺是白色的瓷,一個黑色的蓋子,白瓷上有個粉色的小兔子。交接時,指尖觸到一點暖熱的觸感,是她的手指,輕輕一觸,倏爾離開。

  微妙觸覺卻停了下來。

  舒予白輕輕捻了下指尖,低頭,餘光瞥見杯子,覺得蠻可愛,樂顛顛地就給南雪接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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