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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人的怒火也由是被點燃,又一大批的士子加入了反對李世安的行列。這些人無一例外的被處死或者下獄——畢竟他們手裡的只有筆桿,而李世安的軍隊手中握刀劍。

  內閣和六部的諸臣也被嚴密的監管了起來,為的是防備他們也成為謀亂生事的一員。昆子熙望自府邸外的披甲之士興嘆,而崑山玉在他身後冷嘲熱諷,說他們本就沒有第二條出路。

  昆子熙並不理會自己的重孫,只命人打點了府邸外的看守,設法探聽了如今下獄的士子究竟有哪些人。

  在那批人中昆子熙聽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席翎、方延歲……這些都是女皇曾經悉心栽培過的少年臣子,如果嘉禾有朝一日能夠重回帝座,這殘破的山河還需要這些人來一同收整。

  昆子熙找出了自己的朱紅色繡有仙鶴的朝服換上,一步步走出了昆府大門。守在府外的士兵們拔刀阻攔,昆子熙垂眸看兵刃折射的雪光,淡淡的開口,「我要見秦國公。」

  昆子熙見李世安是為了替那些年輕的士子們求情,而求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李世安見昆子熙時態度倒算是客氣,溫了一壺酒,讓昆子熙坐在他的對面,兩人隔裊裊的霧氣交談,李世安說起了與昆子熙的初見,那時他正當意氣風發,帶領軍隊一路高歌凱旋,殺向前朝的都城。

  昆子熙那時在前朝為官,在意識到君王無可救藥、社稷必將傾覆之後,他果斷的南下投敵。

  當時他在還沒見到周循禮時便被李世安所攔住,山賊出身的李世安對於官僚和讀書人向來沒什麼好感,當時就要殺了他。

  「若不是先帝及時阻攔了秦國公,恐怕老朽在那時候就要進棺材了吧。」回憶起往事時,昆子熙眉目柔和,過去的驚心動魄,皆付笑談間。

  「這便是我不如循禮的地方了,」李世安說起當年,也滿是欷歔,「我只想要如何打天下,而循禮卻已將天下被打下後該做什麼都想清楚了。所以他是皇帝,我是秦國公,這點我服氣。」

  「秦國公願向先帝俯首,卻不願向當今的陛下稱臣?」

  李世安不回答他,自顧自的說道:「我有不如周循禮的地方,我當然也會一會改。我來到北京之後,曾試向循禮那樣治國。我知道你們這些文官是不能輕易得罪的,所以我一開始並不打算大開殺戒,可誰曾想,意外竟有那麼多。」

  一來是沒有想到年輕膚淺的女皇居然能覺察到有人造反,在李世安找到機會將她從皇座上掀下來之前,她就已經剷除掉了大批叛臣,那些人原本是可以為李世安所用的。即便後來李世安從牢房中放出了一批,又召回率一批被流放的,但殘破的文官體系,是算時間內無法被修補的,殘破的機構無法有效的料理眼下的諸多事務,所以動亂持續至今。

  再則就是他未曾料到國庫竟能空虛至此,他本來打開國庫,大肆封賞屬下,以此穩定人心,再用充足的軍需來安定軍心,可誰能料到嘉禾走之前,基本上都沒給他剩下。

  最後沒想到的就是這個讓他不服氣的小丫頭居然在天下人心中還頗有威望。擁躉她的人平日裡不見出來,她失蹤後反倒大批的湧出,叫人煩不勝煩。

  「老朽今日來拜見秦國公,是為了阻止秦國公一錯再錯。天下士人成千上萬,既有京都太子之一子,又有鄉野識禮之士紳。秦國公是殺不盡的。治國如治水,堵不如疏。」

  「可若是任由洪水泛濫,我豈不是也有被淹死的危險?」李世安冷笑,不待昆子熙多言,他打斷了他的話,「我懶得和你說那些彎彎繞繞的大道理,今日我只和你談一樁交易。你想要救人,我想要扶持一個新皇帝。」

  嘉禾失蹤之前,曾任命過去的六科給事中林毓為刑部侍郎。

  當時她做出這一決定,是帶些許賭氣的性質,崑山玉的背叛讓她意識到了朝中有極大一批臣子不可信任,林毓是少數既不反對她也不盲從她的官員,於是她索性就讓林毓做了刑部主官,去審理那些被她認定是叛賊的臣子。

  李世安掌控住京城後,原本是想要罷免林毓,畢竟這人是嘉禾過去栽培的心腹。只是那時京官人數不足,林毓又一時間沒有表露出對李世安的反對,所以李世安暫且沒有管他。

  這一次士子們浩浩蕩蕩的站出來反對李世安,林毓竟是出乎意料的沒有參與其中。作為刑部的主事官僚,他眼睜睜的看大批過去的友人身陷囹圄,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可能的讓他們少受些苦楚。

  「秀之,你何時竟成了這般縮頭縮腦的性子了?」在秦國公府邸前被打斷了雙腿了席翎被押入了牢房,在見到他之後苦澀的一笑。

  林毓躬身為過去的同僚擦去臉上的泥污,說:「不是縮頭縮腦,是害怕陛下失望。那麼你呢,你曾數度以文章抨擊陛下,為何今日卻甘心替她得罪秦國公。」

  滿身是血的青年人勉強笑了一笑,說:「我也是……害怕讓她失望。」

  第251章 、(六十三)

  「我曾經到過長公主的府邸,在那裡參與過駙馬召開的集會,會上辯論陛下的功過得失。」席翎躺在監牢的枯草簟上,靜靜的回憶著過去,「其實那時我就知道,陛下並非專橫跋扈之君,否則她也不會容忍我們這群士子指手畫腳。知道麼?我甚至在長公主府的詩會上見過陛下,她那時藏身於士子之中,默默的聽著旁人對她的評論,臉上並沒有多少憤怒之色,只是偶爾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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