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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靖、榮靖長公主!」

  這幾個字被喊出時,四周譁然。就如同聚集在一塊吃草的牛羊陡然聽見了一聲狼嘯,不知是誰帶頭往後逃去,一下子其餘的士子也紛紛下意識的效仿,轉頭就跑,好似榮靖是吃人的野獸。

  「給我抓住為首之人。」榮靖注視著滾滾煙塵,「我不信這些人背後沒有煽動。」

  而蘇徽站在榮靖身後,望向那些人的目光複雜至極。

  他當時只記得告訴嘉禾,這個社會需要改變,卻忘了告訴她,每一次變革都會伴隨著動盪、波折甚至於流血。

  國子監監生意圖鬧事而被榮靖阻止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嘉禾的耳中。

  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她的第一反應是長舒了口氣,還好榮靖攔住了他們,沒有將事情鬧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四帷學創立不過一年多,如同脆弱的幼苗,經不起什麼風雨摧折。她當初為這個學堂命名為「四帷」,是覺得中原四方如有帷幕遮攔,中原之外的世界模糊朦朧,她有心要掀開帷幕,去見識一下四方世界,只可惜她身為皇帝,此生大概都無法離開直隸一帶,只能希望栽培出來的年輕人,可以代她走遍四方。

  她對四帷學寄予厚望,是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它被毀了。從前嘉禾死守著皇位是害怕自己丟了這個位子後會性命不保,而現在她則是害怕一旦自己被廢,自己所定下的政策不保,多年辛苦東流。

  而她眼下還好好的當著皇帝,就已有大批的人想要廢去她的政策,將她重新關回紫禁城內。她看著有關國子監的奏報,心中有預感,這只是風暴的開始。

  榮靖為她攔下了這一次的亂子,那麼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召國子監祭酒入宮。」她對董杏枝吩咐道。

  國子監的管理有必要整飭一番,只可惜她信得過的臣子大部分都是近些年來被她陸陸續續提拔上來的年輕人,她就算有心重用,卻也不能操之過急。因此國子監那邊暫時不能打壓,只能安撫。

  而身為國子監祭酒的是個年邁德高的,詩書經義深刻入骨,也最是迂腐古板,嘉禾這個女帝他明里不敢反對,暗地裡卻頗有微詞,屢屢在國子監含沙射影,教導監生作詩寫賦,腔調所謂的乾坤陰陽之尊卑。嘉禾重用女官,這些年負責聯絡臣子與君王,來回穿梭於前朝後宮的,大部分都是女人,這更是氣得這位老學究據說頭髮都白了大半,直呼禮崩樂壞。

  嘉禾故意讓董杏枝過去傳召這位祭酒大人,其實也有賭氣的意味,因心中憤憤,所以想要存心噁心一下此人。

  董杏枝登臨此人府邸,他果然稱病不出,連帶著皇帝諭旨的尚宮女官都執意不見,只讓自己的夫人以招待女客的禮儀請董杏枝喝了一盞茶。

  董杏枝回來之後,嘉禾冷笑一聲,又派出了梁覃。宦官在被閹割之前也是男人,過去傳達聖意的都是這些太監,如今換回了梁覃,國子監祭酒自然是欣然接見——他倒也不是對梁覃有多喜歡,自古以來讀書人就和宦官互不對付,他這樣的行為,不過是想向示人表明自己對董杏枝這樣的女官不屑。

  然而當他聽說皇帝召他入宮的時候,他卻又再度稱病,說什麼也不肯去面見君王。

  梁覃過去聽命於杜銀釵的時候,也是個狠戾的角色,奈何國子監祭酒年邁而德高,他也實在不敢對其無禮,只好悻悻而歸。

  嘉禾聽後氣得冷笑連連,「這群讀書人成天將忠君掛在嘴邊,說什麼君為臣綱,可實際真正忠君的又有幾人。他若真是氣息奄奄,那就遲早辭官告老,也省得尸位素餐,浪費朕的俸祿,耽誤國子監的士人。」

  嘉禾說話的時候女史就在旁邊記錄她的言行,聽見這話後有幾人都不由停住了筆,偷偷的瞥了眼嘉禾。

  她平日裡算得上謹言慎行,為的就是不至於在史冊上留下不好的名聲,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足以證明她心中的惱怒。

  嘉禾知道如同國子監祭酒一般的臣子朝堂上還有許多,她倒是想將他們一併廢了,可治國並非兒戲,她想來想去也只有忍耐。望著乾清宮繪有九龍的藻井發了一會的呆,她對董杏枝說:「你準備一下,明日朕出宮一次,去親自拜見咱們的國子監鍾祭酒鍾大人,排場擺大一點,最好大到讓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如果這老……老人家還是不肯見朕,那便是他理虧了。」

  董杏枝深知這幾年來嘉禾所面臨的壓力,既是心疼又是無奈,嘆息著說:「是。」

  然而次日,還未等嘉禾出發,便有一個晴天霹靂傳到了紫禁城中,說是國子監祭酒鍾系華於昨夜自盡,死前留下書信一封,說是愧對君王。

  至於愧對的是哪位君王,這便不好說了。或是愧對嘉禾,認為自己未管理好國子監,應當謝罪,又或許是愧對先帝,因為他身為臣子,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現在的皇帝胡作非為,攪亂了國家綱紀,所以他活著無趣,不如尋死。

  無論如何,他的死對於嘉禾來說是絕大的噩耗。這人的命不算什麼。可怕的是他死後即將引來的輿論風暴。

  幾乎就在同時,京中還有另一件大事發生。翰林院中一編修在昨夜殺死了自己的女兒。

  那編修姓柳,太.祖入主北京那一年科考的榜眼,空有讀書的本事卻不善做官,故而宦海浮沉十多年,至今還只是一編修,在京中碌碌無為,籍籍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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