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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坐直了身子。

  「陛下想要……做什麼?」

  「來聽故事。」嘉禾不帶感情的說道。

  蘇徽這人向來喜歡順杆爬,當即笑道:「陛下今日不忙麼?」

  嘉禾抿了抿嘴唇,半垂眼睫之下透出不耐煩。

  蘇徽見好就收,連忙說:「好好,陛下想聽什麼?」

  「順著你上回沒說完的地方繼續就好了。」

  「那些講述男女情愛的故事都會有個重點著墨的男女主角,我要敘述這個世界百年的風雲激盪,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該從哪個國家開始敘述,該以哪個國家為主體進行敘述,這可都是很值得思考的……陛下別瞪我了,我這就說還不行麼?」

  嘉禾陰沉著一張臉。她在崑山玉面前都不曾真的生氣,反倒是在蘇徽這裡,一言不合便能因他的言行而感到惱火。總之她是確信了,蘇徽這廝是真的不害怕她,非但不怕,還敢在她面前嬉皮笑臉,將帝王的尊嚴、臣子的禮儀盡數踩到腳下。

  這樣一個目無君上之人,她怎麼就狠不下心來殺了呢?這樣的人果然還是殺了比較好吧。她想。

  就在這時蘇徽忽然不笑了,他盯著嘉禾的眸子看了一會,嘉禾以為這個膽大輕狂之人終於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御前失儀有送命的風險,卻聽蘇徽輕輕的說:「陛下的臉色很難看,不舒服麼?」

  面色蒼白的女帝猛地眨了眨眼睛,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再次用力的抿緊了嘴唇。

  蘇徽看出了她心裡藏著事,不過猶豫了一會之後,他並沒有戳破,「我與陛下說一些請垂青史的西方君王的故事吧。」略頓,他補充道:「其中有不少都是女子。」

  「女子?」嘉禾一愣。

  「所以陛下不要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您不是孤身一人在一條漆黑的道路上踽踽獨行。您以為自己做不到的事,實際上很久之前就有人做到過,您以為翻閱不了的山峰,其實也有人到達過頂點。」

  嘉禾皺眉,蘇徽的話隱隱刺痛了他,她想要呵斥他大膽,可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

  蘇徽猜嘉禾是在為治國的事而煩心——她也只有可能是在為這個而煩憂。適當的開解是有必要的,否則他懷疑她遲早有一天是垮掉。古往今來那樣多的人為了一個皇座而爭搶不休,是因為皇權能給人帶來巨大的利益,而對於現在的嘉禾來說,皇帝這個身份反倒是一個沉重的枷鎖、負擔,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做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成為了皇帝之後應該去做什麼。

  「她們……朕是說那些女皇,果真一個個都如你所說,是名垂青史的英主?」

  「嗯。」蘇徽點頭。

  嘉禾本想故作矜持,說一句蠻夷的君主不值得效仿,可是前些天蘇徽說的故事已經逐步扭轉了她心目中對於中原之外世界的刻板印象。所以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表露出傲慢的態度,而是問:「她們是如何做到的?」

  「不同的國家各有不同的國情,有的女王以開明君主制推動國家的繁榮,有的女王鐵腕治國,征戰四方。想要學她們不是那麼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在說她們的故事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您,作為皇帝,您認為,在這個國家之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或者說,什麼是不可缺少的。」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嘉禾的回答,她僵住,之後是長久的沉思。不是她刻意迴避,而是這個問題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那麼蘇徽知道答案麼?她看向了他,後者只是朝她淡淡的搖了搖頭。

  「陛下是皇帝,皇帝需要計較的不僅是一人之得失榮辱,還有整個國家的大計、民族的未來。」

  嘉禾稍稍回神正色,在聽到蘇徽這句話之後輕嗤一聲,「別忘了你是怎樣才進的這裡。」

  嘉禾關蘇徽,正是因為他妄議朝政。那日他如果只是好好的與嘉禾說故事,嘉禾不會動怒,可是他提到了邊關的戰事,甚至還提議讓她與胡人媾和。

  媾和麼……不失為解決眼下困境的一個好辦法,她在宣府待了太久,是時候該回到北京去清整她的朝堂。五年戰事所消耗的民力與財力也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這個國家需要和平,在和平之中休養生息。

  可是……可是媾和哪裡就是什麼容易事了?嘉禾不喜歡蘇徽干政,厭惡他眼中的天真。她猜他接下來或許又要勸她,又要說起戰事對國家元氣的損耗。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掐住了一般難受。

  蘇徽靜靜的盯著她的眸子,卻是沉默了。嘉禾從他的沉默中讀出了一種類似於「悲傷」的情緒。

  奇怪,他有什麼好悲傷的?嘉禾讀不懂他的想法,而蘇徽此刻心中也全是茫然。他這樣的年紀、出身,本該無憂無慮,做個沒心沒肺的世家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覺得自己肩頭像是被什麼壓著,他悲傷不是為自己而悲傷,而是為眼前這個女人,為她而沒來由的想要嘆息。

  「陛下,你很害怕。」他說。

  嘉禾猛地往後縮了縮,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

  蘇徽眨也不眨的看著嘉禾那雙透著焦灼的眸子,「你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別岔開話題。」嘉禾扭過臉去,她越來越討厭與蘇徽說話,每一次交談話題的主動權都會被他奪去,而他好像能夠看穿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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