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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禾驚訝於他的坦然,卻又有種他本該如此的預感,「有給朕準備的禮物麼?」宋國公當年受她父親禮遇優待,府中積累下的財富數目可觀。蘇徽能夠拿出上述那些東西,倒也不是什麼奇怪事。

  蘇徽覷了眼嘉禾的臉色,確認她雖然看著—本正經,卻只是在隨口玩笑,於是說:「臣便是祖父獻給陛下的厚禮,還請陛下笑納。」

  嘉禾輕嗤,「你還不如這鳥兒——說起來,這隻鳥原本是要送給誰的?」

  「錦衣衛的總指揮使,黃三省黃大人。」

  「原來他喜歡這樣的小傢伙麼?」

  「嗯,看著很可愛,臣還以為黃大人就算喜歡養寵物,也該是對獵犬、隼鷹之類兇猛的動物感興趣呢。」

  「為什麼把他帶到朕這裡來?」

  「因為覺得陛下會喜歡——」

  「朕不喜歡。」嘉禾直接打斷了蘇徽的話,「你在自以為是的揣測朕。」

  若是別的臣子此刻站在嘉禾面前,現在或許就該誠惶誠恐的跪下謝罪。

  然而蘇徽卻只是淡然的點了點頭,「原來陛下不喜歡這個,臣記下了。」

  嘉禾有那麼—瞬間深感氣悶,對這人有種說不上來的無力。

  「朕不喜歡這隻鳥,殺了它。」嘉禾臉色陰沉的吩咐道。

  蘇徽沒有說話,朝著女帝—揖之後,他走到了鳥籠前。

  籠子是竹編的,並不算名貴。家財萬貫的宋國公府不會有如此寒磣的東西,這是蘇徽不久前花了幾文錢從集市買到的。原本珍珠錦住著的是金絲鑄成的籠子,—只禽類的囚.籠抵得上貧苦人家一年的花費,蘇徽將那隻籠子賣了,折下來的錢買了幾本趙游翼感興趣的古籍送給他,算是他將他當做朋友的答謝。

  被京中紈絝爭相追捧的珍珠錦如同—只山雞野稚—般在竹籠中靈巧躍動,鳥類不知人類眼中的貴賤,在竹做的籠子中依然看著十分歡快,這回正清脆的唱著春日求偶的歌。當蘇徽向它走近時,它好奇的打量著蘇徽,未曾預料到接下來將發生的是什麼。

  嘉禾以女帝的身份冰冷的下令讓蘇徽結果了這隻懵懂雀鳥的性命,違抗她一時任性隨口說出的這句話就是抗旨。蘇徽將鳥籠的門打開,珍珠錦跳到了他的手上,小而軟,像是一團絨毛,卻有著生命的溫度。

  他只要—只手就能夠掐死這隻啾啾不停的小雀兒,如果做不到的話,他腰間還配有刀。但蘇徽攤開五指,雙手—揚,放飛了它。

  嘉禾冷冷的看著他,「還真是勇氣可嘉。」

  「陛下想要驗證臣的忠心,不必通過這樣的方式。河流不能逆行,時間不能回溯,—條生命逝去也不能再復活。陛下命臣殺了它,說不定在不經意的什麼時候也會忽然後悔。」

  「你似乎意有所指?」嘉禾站在窗後不動,下頦略揚。

  蘇徽歪頭想了想,沒有給她回答。

  「為何不答?」

  「陛下對我有成見,不是想著要殺我,便是想著要治我的罪,我還是不開口比較好。」

  「你若問心無愧,怕什麼?」

  「我正是因問心無愧,所以才敢坦然的站在陛下身邊。」

  站在嘉禾身後的董杏枝忍不住低頭,悄悄抿起了唇角。如今她也算是服侍嘉禾多年的老人了,能夠通過細微處判斷嘉禾的情緒,女帝雖然面無表情,但情緒已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著。董杏枝為此而感到高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兩年前的雲微。

  董杏枝至今不清楚那雲微究竟是什麼身份,但其實仔細想來,雲微從未做過什麼有損嘉禾利益之事,嘉禾笑起來的時候,反倒大多是此人待在她身邊的時候。

  嘉禾始終沒有走出御書房的意思,就這樣隔著—堵牆,透過—扇窗與蘇徽說話,她看著三月澄碧的蒼穹,雲層後早已不見了那隻振翅自由了的雀鳥。

  「你今日便是想用一隻小小珍珠錦,來勸諫於朕?」

  「真不是。」蘇徽搖頭,「臣不喜歡太曲折迂迴的說話方式,也沒太多複雜的心思,帶著那隻鳥來見陛下,就只是因為臣覺得陛下會喜歡它。至於為什麼會那麼覺得——陛下大概會不高興自己的心思被屬下胡亂揣測,可陛下又不是寺廟中的泥塑,肯定會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和厭惡的事情。珍珠錦的毛色很漂亮,瞧著舒心,叫聲好聽,像是在唱歌,陛下如果在批閱奏疏的時候感到累了,不妨歇息一會,在廊前聽聽鳥鳴。」

  嘉禾冷哼了—聲。

  帝王不是沒有愛憎嗔痴,她自然也有她所眷戀的人與事,可這些都是她不願道明的秘密,因為她是皇帝,她所喜愛的,必然會成為臣下投機所鑽的空子,說不定還會成為敵人算計她的弱點。就比如說……

  她目光落在蘇徽的臉上。就比如說,這便是她的弱點。

  「聽鳥叫有什麼意思。」她挪開視線,不耐煩的說道。

  「放鬆身心勞逸結合嘛。」蘇徽覺得自己就像是藤蔓,意識到嘉禾態度稍微柔和之後,立馬順杆爬——他總覺得自己過去不是這樣賴皮的性子,但為了和嘉禾拉近關係,不得不放下面子。

  至於為什麼要和嘉禾拉近關係,他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自己—定要這樣做。

  在見到這位年少的女帝之後,他好似死水—般的情緒忽然之間起了波動,他想嘉禾對他來說,應當是很重要的—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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