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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夢境很模糊,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其實記不大清了。」蘇徽按住了額角,他又開始頭疼了,「但因為陛下死了,所以我很難過,難過到醒來之後很久,我都一直記著這樣的感受。」

  嘉禾抿緊雙唇,她不主動問,因為害怕對方的言語只是圈套,但她又心中好奇,於是又強忍著殺意聽著他繼續說了下去。

  「我夢見陛下被自己的大臣所廢黜,因為他們找到了太.祖皇帝的男性血裔。群臣們將那名對朝政懵然無知的少年迎入了帝都,打著為了江山社稷的名義,實際上是將那少年當成了傀儡。」

  「我夢見形同陛下左膀右臂的趙氏兄弟下獄蒙難,夢見忠於陛下的士子不是被迫歸隱便是身死運消,我夢見……陛下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您,最後他將一杯毒酒送到了您的面前。」

  那個最後害死嘉禾的人是誰,他暫時想不起來了。似乎是個年輕人,有著俊朗的容顏和翩然的風儀。

  會是崑山玉嗎?根據他這幾日的觀察,唯有那個出身顯赫又一直以來備受世人讚譽的年輕人,形象才勉強與他夢中那道模糊的影子重疊得上。

  但蘇徽只是膽大,還不至於愚蠢,他沒有將「崑山玉」的名字說出口,因為他直到比起他來說,嘉禾必然更加信任崑山玉一些,他說他夢見崑山玉是害死她的人,她非但不會相信,還會覺得他是在有意構陷。再加上蘇徽是被趙游翼帶來宣府的,而趙氏兄弟又素來與崑山玉不合——這樣一來,以嘉禾的多疑,恐怕趙氏兄弟也會被牽連進去。

  「說……完了?」嘉禾握住刀柄的手抖了一下,在蘇徽看不見的地方,她正用力掐緊左手的掌心,以此克制自己驚惶的情緒。

  「嗯,說完了。」無論如何,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夢境壓抑可怕,但夢醒之後,一切都還是美好的。

  其實不止是這個夢,蘇徽還有過許多古怪的夢境,有些夢裡,他一身古怪的服飾,遊蕩在一個古怪的地方;有些夢中,他是成年人的模樣,坐在造型奇特的桌前,虛空之中浮起奇異的光芒,組成字節躍動在他眼前;還有些夢中他甚至又見到了嘉禾,不過那時的嘉禾比起現在來說要年幼一些,而他沉默的守在她的身後。

  這些夢實在太多太多了,有些時候他都忍不住開始懷疑,它們根本不是夢境,而是腦內一段段奇詭的妄想,又或者,是仙人冥冥之中將下的指引。

  可這世上真的有仙人麼?他心中又湧現了這樣一個超乎了時下大多數人認知的想法。

  在蘇徽走神的時候,嘉禾悄然收起了短刀。這倒是出乎蘇徽的意料之外,他看得出年輕的女皇脾氣其實並不如外界傳言的那般好,更不是什麼易心軟、好說話的人。

  「陛下相信我做的這個夢?」蘇徽有些驚疑的問。

  嘉禾冷笑,「夢境之事,任爾信口胡謅,朕焉能辨明真假?」

  卻又問:「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做出這樣一個夢境。」暫時打消了殺死蘇徽的念頭,然而嘉禾卻還是對蘇徽滿心疑慮——或者說,懷疑的更加深了。這個神秘古怪的少年,一下子便戳中了她心中最深的恐懼。

  「人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拋來了一句誅心之語。

  「我從來沒有過什麼大逆不道的想法。」蘇徽皺著眉頭為自己解釋道。

  然而人心隔肚皮,一個人心中想的是什麼,又其實那麼容易就被猜出的呢?果然嘉禾只是衝著他冷笑,目光瞧著讓蘇徽不安。

  可是那日,嘉禾最後到底還是放過了蘇徽。只因為最後蘇徽問起了一件事情,他問嘉禾,是否相信鬼神之說。

  夢見未來這種事情實在是過於玄乎詭異,像極了那些荒誕志怪中的故事。

  嘉禾因這樣一個問題而沉默了許久。

  鬼神麼……她自然是信的。歷朝歷代的皇帝,哪個不信上蒼不信神明,都自稱是天子了,若是否認那虛無縹緲的神明,豈不是連自身的尊貴也一併否認了。

  更何況,嘉禾還有天書。她是相信神鬼之說的,至今仍藏在她寢殿內的天書便是佐證神人存在的最好證據。

  蘇徽如果只說夢到了她被廢黜,她會覺得這個少年是在詛咒她,有謀逆之心。其罪當誅。可是蘇徽之後所說的事情,卻大多都能和天書上的記載對上。眼下她的心情一點也不想她表現出的那樣平淡,正因為蘇徽的話語能和天書大部分對上,所以她其實早就冷汗涔涔濕了脊背。

  「我卻不信什麼鬼神。」蘇徽給了嘉禾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離京之前,父母領著他去佛堂跪拜,說乞求菩薩保佑,望他能夠平安,在虔誠肅穆的氛圍之中,蘇徽只覺得無聊。最後在所有人都閡目禱告的時候,他悄悄睜眼,研究起了寺廟神像的雕塑技藝。

  「你不信?」

  「嗯,不信。我認為,這世上的一切奇異之處,都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關鍵只在於,以我們現在的本事,能不能找到答案而已。」蘇徽認真的告訴她:「我和陛下說我來歷不明,是因為我總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中的我,似乎有些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經歷。但我想,我要麼是得了什麼癔症,要麼就是有人給我用了什麼混淆神智的藥.物。總之不會是什麼神仙閒來無事戲弄我。所以——」他加重了語氣,「陛下若是日後聽到什麼道士和尚說能為陛下延壽改命,千萬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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