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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徽面色煞白,僵硬的搖了搖頭。

  「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接下來的一路上,他試探性的又問了這個宦官幾個問題,譬如說端和三年陛下是否去過宣府,長業二十年白鷺觀是否遭遇過一場大火,火中死了很多過去服侍陛下的人——可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蘇徽確定了自己是真的來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在這個時空中,嘉禾從來沒有遇到過他,也沒有做出過許多讓蘇徽驚詫的事。

  與蘇徽一同從慈寧宮中泅水逃出,又歷經一路波折趕到了乾清宮後,這幾個宦官或多或少的都與蘇徽有了幾分類似於戰場上同袍之間的感情,在前往慈寧宮的漫長一路上,蘇徽向他們問起嘉禾過去十餘年所經歷的故事,他們也就毫不遮掩的說給了蘇徽聽。

  聽到最後蘇徽明白了,這個時空中嘉禾的生平,反倒是最貼近他所熟知的歷史。

  那究竟是出於什麼緣故,他去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那個平行時空又是怎樣產生的?這些問題一時間堵在了蘇徽的腦子裡,他想不明白,卻又忍不住繼續想下去,越想越覺得頭疼。大腦中被植入的AI系統至今還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被永遠的困死在這裡了。

  不,不可能永遠。時空排異反應會要了他的命。

  他得想辦法離開。

  等等,在離開之前,嘉禾……嘉禾該怎麼辦?

  他對嘉禾的熟悉,究竟是基於過去多年的史料研究?還是出於曾經以假身份陪伴在她身邊的時光?

  他為什麼要救嘉禾來著?是因為他不由自主的將她當成了朋友,捨不得她死?還是因為他想要驗證平行時空的誕生條件?

  在一片混亂之中,他無意識的開始思考兩個不同時空之中嘉禾的不同。他很確信自己只喜歡其中一個,這種喜歡與男女之情無關,是出於對性情品行的欣賞。不管哪個時空才是真正貼合「原本歷史」的那一個,他心目中所認定的夏文宗的形象,就該是堅韌而又高傲的。

  這個時空中的嘉禾……與他當年閱讀史料時想像的不大一樣。

  不,不對,他當年閱讀的史料,記載的就是她的事跡,為什麼會出現想像與現實的偏移?

  又或者是因為他先一步遇到了另一個時空的嘉禾,所以先入為主?

  對了,同樣都是端和帝夏文宗,她們之間的不同究竟是在哪?

  想起來了,眼神,是眼神不同。這個時空中的嘉禾,有著「死人」的眼神。蘇徽猛地打了個哆嗦,他記起了片刻前他和嘉禾分別時,她看他的目光——冰冷、混沌、黯淡。她還活著,可她的眼睛已經死了。

  原本歷史中的嘉禾到底是怎麼死的?明明此刻看起來她已經占據了贏面了。蘇徽抬頭看著天空,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巨大的籠子所籠罩——現在,他們還是在歷史原本的軌道之內麼?

  「蘇公子?蘇公子!」

  慈寧宮派來的宦官驚訝的看著傷重到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蘇徽猛地轉身,往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

  乾清宮正殿,嘉禾與崑山玉的交涉仍在繼續。

  說是交涉,倒不如說是兩個老熟人在敘舊。崑山玉沒有捉拿嘉禾的意思,嘉禾也似乎一點也不想逃跑。

  「臣之所以阻攔陛下,是因為臣不忍看陛下手染鮮血。」風聲遊蕩,銅鐸清鳴,崑山玉的聲音也一同響起,不疾不徐,音色醇厚而蒼涼。

  「你真是說了這個世界上最最好笑的笑話。做皇帝的,只要不是年幼登基又沖齡早逝的倒霉傀儡,誰的手是乾淨的呢?別忘了端和十一年朕造下的殺孽。」

  「臣終歸還是不想讓陛下留下太多的罵名。」崑山玉苦笑,「您只拿自己當皇帝,可臣會忍不住拿您當女孩看,這世上的姑娘家多是清清白白而又美好純澈的,像是月下檐上的雪、晨露未晞的花。」

  「那是因為你口中清白的姑娘家多半是被鎖在了閨閣之中,失去了自由為代價,換來了嚴密的保護。不接觸權、錢、利,自然可以與風花雪月為伍。但崑山玉,若是讓你們男子去這樣的生活,會願意嗎?乾淨、美好、無辜,只是永生永世命不由己罷了。」嘉禾冷笑連連。

  「你口口聲聲說不忍我染上殺孽,可你也清楚,這些人非死不可。我也不是要將這個國家所有的棟樑之才全部除去,我只是要剷除那些結黨營私,妨礙皇權的老東西。我登基時年僅十三,至被廢之時二十有五,他們從未正式還政於我。一個被奪去了權力的皇帝,就如同瘸腿的旅人,你怎能指望一個瘸子在沼澤地里走多遠?可這個國家若是不由我這個瘸子做主,又該由誰呢?你的曾祖父活著的時候,大小事務皆歸於他之手中,我能放心,可是他死之後,權力四分五裂,拉著馬車的馬匹朝著東南西北的方向狂奔,馬車非但寸步難行,還會有崩毀的危險。而此時豺狼迫近,眼看就要追上,你說,我是不是該動手殺了幾匹馬?」

  崑山玉沉默的站著。

  嘉禾嘲弄:「這便是你與游舟的不同了,游舟會為我殺人,而你,永遠都要顧慮許多。」

  「豺狼迫近,再愚鈍的馬兒也會齊心協力的往前狂奔儘可能的遠離豺狼,您若是將拉車的馬殺得只剩下一兩匹,它們是沒有辦法拖著沉重的馬車跑過豺狼的。何況您不確定,哪一匹是駑馬,哪匹是良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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