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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平行宮裡,有什麼是值得她非去不可的?

  「陛下。」蘇徽忽然開口。

  「嗯?」嘉禾被他突如其來的發聲嚇了一跳,睜開一隻眼睛望向他。

  「臣想知道陛下為什麼要離宮。」蘇徽蹲下,趴著貴妃榻的扶手,與嘉禾視線齊平。

  嘉禾懶懶散散的瞥了他一眼,「不是朕想要出宮,是宮裡有人妄圖害朕,朕前去永平是為了避禍。你難道沒有聽白鷺觀的道長說麼……」

  「聽了。道長說宮內有巫蠱。可是陛下,你真的信巫蠱麼?」

  嘉禾白了他一眼,「朕為什麼不信。」

  蘇徽明白嘉禾又是在糊弄他,她沒有選擇予他信任,「好,就算陛下信宮內有人施咒害您。」他嘆了口氣,「那麼陛下不去追查濫用巫術的人,反而自己動身跑去永平,這未免也太折面子了,像是怕了那宵小之徒似的。」他故意這樣說道。

  嘉禾一雙清冷的眸子閃動,目光落在了蘇徽的身上。

  「臣記得前些時候陛下還在為邊關之事憂心,為何……」

  「朕病了。」嘉禾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朕一個病人,想要找個地方休養身體,這有什麼不對?」

  「那麼陛下真的不管北方的戰事了?」

  她眼睫抖了抖,搖頭,「朝堂之上,個個都是有資歷有名望又有謀略的老臣,他們攥著手中的大權,如同野獸死守著獵物。朕怎麼爭得過他們。倒不如去永平歇歇,也好讓他們鬆口氣。」

  她看著一副頹唐散漫的模樣,就連眼眸都是黯淡的。可是她說的每一個字,蘇徽都不相信。

  蘇徽想起了三年前的嘉禾,那年她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看著乖巧溫順,內里卻是個固執而又倔強的孩子,想做什麼一定要做到,你若攔著她,她倒也不會反抗,而是會悄悄的避開你,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十六歲的嘉禾性格比起十三歲的時候更為強勢,蘇徽看著她似是失落的眼眸,她眼底分明還有烈火一般的光芒。

  也許是因為大病未愈,嘉禾比起平時要嗜睡。這日早早的用過晚膳之後就一直顯得精神不濟,與蘇徽說了沒幾句話就開始犯困,蘇徽走的時候她歪在榻上已經睡著,蘇徽看了眼略顯狹窄的貴妃榻,本想將她抱起送到床上,不過伸手時看了眼自己的細瘦的胳膊,還是放棄了。

  嘉禾身邊的宮女中倒是有身體強健的成年女性,但誰也沒有膽子在皇帝睡著的是去抱她,生怕一個不小心驚擾了皇帝就會被治罪。蘇徽只好找來了一張薄厚適中的毯子蓋在了她身上,這才輕手輕腳離開。

  供嘉禾下榻的園林是士大夫辭官之後所建,宅院的主人想在晚年享樂一把,園子修得頗為奢華,宅邸規模勉強守著「五間九架」之制,然門窗屋脊,皆飾以金玉及琉璃,有高牆重門,梁棟繪彩,迴廊深深繞朱樓。庭院廣栽各方奇花異蕊,即便是到了深秋也不見蕭瑟。

  這樣一個地方,原本氛圍寧和,風中都帶著脂粉的甜香,然而君王入住之後,士大夫充滿雅趣與風.流的園林霎時間成了如同堡壘一般的所在,蘇徽走出大門時被凜冽的寒風撞了個滿懷,舉目四望,隨處可見披甲將士的身影。為防刺客,四處都點上了燈籠,乍眼望去有如浩瀚華美的星河,而燭焰映照著刀戟的寒光,使人不覺膽戰心驚。

  嘉禾這一次出宮,雖說只是去臨近京畿的永平府,隨行的人員數目卻異常的龐大,其中大部分又都是武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嘉禾她是帶著一支軍隊在行動。

  吸進肺中的每一口空氣都仿佛染著鐵的鏽味,蘇徽低頭,整理了下衣袖之後,由兩個宮女打著燈籠送他回去。

  他住的地方離嘉禾並不算遠——畢竟這裡不是皇宮,一座士大夫的園子,再怎麼華麗也不能逾越天家,園林的占地面積並不算廣,蘇徽的住處距嘉禾休息的地方不過三四百步。

  但趙氏兄弟與嘉禾住的更近。蘇徽猛地又想起了這個。

  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姓趙的那兩個孩子就悄無聲息的靠近了嘉禾,明明不久前他們還是跟在蘇徽身後怯怯的學著儀態與宮規的後輩,然而一眨眼,他們就走到蘇徽前方了。

  這上位的速度還真是可怕,蘇徽也就這幾天忙著琢磨歷史改變的事情,有些神魂不寧,他們居然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越過蘇徽取得了帝王的寵信。

  想到這裡蘇徽覺得自己心裡酸溜溜的,不過卻又覺得自己酸的莫名其妙。該忌憚趙氏兄弟的是未來的崑山玉,他一個研究歷史的人為什麼要操心這些?

  可內心又沒有辦法不在意那兩個可怕的小孩子,這段時間嘉禾似乎有很多事瞞著他。這樣的轉變,會不會與趙氏那兩兄弟有關?又或者那些她不願說給蘇徽的東西,她都說給了趙家那兩人?

  蘇徽忽然記起了那捲放在榻上的《明史》。幾天前他在趙游舟的房間裡也見到過同樣的書。

  宮內的每一本藏書都有特殊的標記,那捲《明史》是從文華閣借出來的。先到了趙游舟手裡,然後再經趙游舟之手,獻給了嘉禾。

  嘉禾為什麼要看《明史》?蘇徽記得嘉禾小時候就讀過廿二史,她感興趣的是相對遙遠的先秦與漢晉,與夏朝相距時間不遠的明代並不十分得她的青睞。她也就在曾經趙賢妃得寵的時候看過兩眼英宗錢皇后的傳記,感慨了一下做國母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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