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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禾默然深思,深思到最後,她朝著杜銀釵一拜,轉身離開了慈寧宮。

  走出殿外時,已是深夜,抬眸可見明月高懸於宮闕之上,千萬綠瓦覆上寒霜,風是冰涼的,拂過面頰的那一瞬讓她不由得心中一凜。

  這一次夜訪,似乎是沒有任何的收穫。看太后的意思,應當只是不會阻止她調兵的行動,但並不會幫她什麼。她得靠自己才行。

  「陛下。」蘇徽在扶著嘉禾登上肩輿的時候忽然小聲問道:「為什麼陛下會想要增援大同?」

  嘉禾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其實她一開始就不該直接說要將兵馬增調大同,而是提醒太后邊防空虛需要增援,這樣的話就不會給自己惹來這麼多的麻煩。

  可現在的問題是大部分的主力都被牽制在山海關一帶,夏國的邊境又是那樣漫長,縱然朝廷想辦法又拼湊起了一支軍隊,軍隊分散在各個邊鎮,數量還是不夠。

  「為什麼是大同?」她自嘲的笑笑,她還想知道為什麼那群胡人會選中大同呢。想不出答案,嘉禾乾脆一巴掌排在了蘇徽的官帽上,「內臣不得干政。」

  蘇徽手忙腳亂的把帽子調整回原來的位子,快步跟上肩輿,「臣與那群御前翰林一樣俱是陛下身邊侍奉著的人,陛下什麼都說給他們,憑什麼對臣就百般隱瞞。臣也可以為陛下分憂。」內臣不得干政簡直就是個笑話,蘇徽用他研究政治史時所發表的數篇核心論文發誓,無論是長業還是端和,這對父女就從來就沒有好好遵守過這句話,區別只在於夏太.祖用的是以方涵寧為首的二十四監,嘉禾用的是以董杏枝為代表的女官系統。

  到了夏烈宗的時候,他倒是不用內臣了,被集體文官送上金座的農夫皇帝一度對內閣百依百順,後來,他就亡國了。亡國之前倒也垂死掙扎過,做出了幾件算得上驚天動地的大事,可還是免不了被鴆殺的命運。

  蘇徽倒也不是真的要干政,也沒有心情和董杏枝、崑山玉那一干人比拼在端和朝的政治影響力,他就只是好奇——為什麼嘉禾會提出增兵大同的方案。

  該不會,真的是他不小心說漏嘴了吧。

  為了這個問題他已經和自己腦子裡的AI吵了十多分鐘了。AI表示它和蘇徽的意識綁定,如果蘇徽是真的在意識不清的時候泄露了未來,那麼它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歷史真的面臨被改變的風險,它馬上強行將蘇徽送回二十三世紀,並且要在法庭上提供相關證據把蘇徽關進牢里去;蘇徽說他一定會在進大牢之前把這個AI先反手舉報了,誰讓它實在太廢,不該發警報的時候亂來,該給警報的時候反而關機。

  離開慈寧宮後,夜風平和了下來,今晚其實是個晴夜,嘉禾抬頭看著浩瀚星河,朝蘇徽勾了勾手。

  蘇徽湊了過去,聽見嘉禾說:「是神明旨意。」

  說完,嘉禾還指了指星辰明亮的天穹,眼神中好像滿是虔誠。

  蘇徽:……

  這樣的把戲他當然是不信的,不過對於嘉禾來說,倒也真算不上是在糊弄他。來歷不明卻又能預知未來的「天書」,的的確確是上蒼給予她的指引。

  嘉禾在朝堂上宣布了她想要增兵大同的意圖,不出意料的遭到了群臣的反對。

  嘉禾沒有與他們爭辯什麼,因為知道爭不過。而跟在嘉禾身後,與她一同上朝的蘇徽則是默默鬆了口氣,看樣子增兵大同的計劃並沒有成功,那麼歷史的發展還是和他所認知的一樣,真是太好了。

  是的,太好了。蘇徽不是不清楚端和三年的「大同之變」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但那些死去的人於他而言只是輕飄飄的數據。歷史的「正確性」在這時蘇徽的心中,遠比人命更重要。

  散朝之後嘉禾在御書房發了很久的呆,蘇徽知道她心情不好,於是也就格外的安靜乖巧。到了固定的時辰御藥房送來了新熬好的湯藥,這是給嘉禾治病用的。蘇徽從送藥宮女那裡將托盤接了過去,端到了嘉禾的面前。

  嘉禾還是在發呆,而且不知為什麼,這一天她看向藥碗的目光頗有些古怪。

  「陛下是怕苦麼?」蘇徽還以為嘉禾是終於覺醒了小姑娘的任性。

  「朕想學騎射。」嘉禾忽然說。

  蘇徽正拿著瓷勺吹藥,聞言詫異的看了嘉禾一眼。

  「朕想學騎射。」嘉禾重複了一遍。

  「啊,好事。」蘇徽木然的點頭。

  鍛鍊身體增強體魄,蘇徽舉雙手支持嘉禾學習騎馬射箭。古往今來多少皇帝、貴胄死的早都是因為常年養尊處優不愛動彈,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多活動一下也好——這樣想的時候,蘇徽忽略了嘉禾就算身體健康,也會死在二十五歲的事實。

  漢唐之世,女人騎馬不是什麼怪事,只是自宋之後,越來越多的婦人被拘在深閨之中,世人推崇貞靜嬌柔之美,漸漸的別說騎馬,富貴人家的女孩就連凜冽一些的風都受不住了。

  嘉禾提出要學習騎射的時候,引來了不少儒生的微詞,認為這不成體統,還有臣子擔心女皇受傷,力勸嘉禾打消這樣的念頭,說就算是官宦之家的公子都力求乘轎出行,嘉禾學習騎馬簡直是自討苦吃。

  嘉禾沒有搭理這些人,只派出林毓和這些人扯皮,董杏枝則已經從駐京守軍中找來了能夠教導嘉禾的師父。

  初學騎馬的時候嘉禾很是緊張了一陣子,她下令讓董杏枝給自己找老師的時候很是果決,然而臨到那一天,前往校場身上卻出了一層的冷汗,濕了裡衣。她在乎皇帝的尊嚴,就算害怕表面上也還保持著鎮定的模樣,只有敢於直視她眼眸的蘇徽才看到了她的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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