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因為她已經習慣了。跟隨賢妃多年,她知道這個外表看上去無比溫和優雅的女人私底下暴躁、易怒,而這世上除了皇帝和她的伯父趙崎,任誰都有可能被她咒罵,用極盡惡毒的言語。

  這時的賢妃不再是名門出身的閨秀、端莊賢淑的后妃,倒像是一個粗俗的寒門農婦。

  想到這裡,宮女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寒噤,既為自己對賢妃的不敬而感到羞愧惶恐,又對賢妃本人深深的恐懼著。

  而這時賢妃卻又平靜了下來,猙獰的眉目舒展。她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微笑,用歡快的語氣輕輕說道:「杜氏滿門都可鄙可惡,不過好在上蒼有眼,他們得意不了多久了。」

  她站在風口處,任勁風從她身側流動,拂亂她抹了蘭花油的鬢髮,吹得滿頭珠翠叮叮噹噹作響。她在等待著什麼,不等到她想要的結果,她不會回去。

  文華殿方向,有一不起眼的青袍宦官匆匆跑來,送上了一封有吏部尚書趙崎書就的信箋。

  「伯父果然動手了。」賢妃喃喃,笑得更加開心。

  第17章 、

  「你知道我最厭惡的是什麼嗎?」嘉禾向蘇徽提了這樣一個問題。

  後者忍著笑,一面給她磨墨,一面回答:「公主最厭惡的,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嘉禾長長嘆了口氣,「你知道就好。」

  每日辰時至午時,是嘉禾在宮內女夫子的指導下進學之時。

  貪玩厭學是古往今來所有青少年的通病,十二三歲的人誰不喜歡窗外五彩斑斕的世界?

  女夫子教完了今日的內容後告退。剩下來的時間是讓嘉禾將今日所學工工整整的在紙上抄上三四遍。一則鞏固記憶,二則鍛鍊書法,還能順帶磨鍊小女孩的耐心。

  嘉禾對於這樣的功課向來是深惡痛絕。

  「雲喬,你也是讀過書的吧。你當年讀書時,也像我這樣麼?」

  蘇徽在嘉禾身邊扮演的角色是個貧苦出身不得不入宮為奴的宦官,但有一次嘉禾來到蘇徽的房間找他,發現了蘇徽收在房中的書籍。

  那些書的內容多樣,從經史子集到農書醫書,應有盡有,甚至還包括不少民間志怪小說。蘇徽只好承認自己早年讀過書能識字。

  「我讀書的時候……」嘉禾這個問題讓蘇徽出神了一會,他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時期,他和嘉禾一般大的時候在做什麼呢?哦,自然也是在讀書。

  他的過往沒有什麼好值得回憶的,因為實在是過於單調。四歲開始他的母親便按照嚴格苛刻的計劃培養他,從他幼年時至現在,他都一直埋首在書籍之中。

  他沒有厭學過,因為他早就習慣無止境的學習。在高強度的培育計劃下,他的性格嚴謹而又冷淡,沒有什麼讓他討厭,也沒有什麼能提起他的興趣。

  直到十四歲的時候,他第一次和母親產生分歧。那時他已經全部完成了高中課程,他的母親有意讓他前去從政,為他報了相關的大學,他會在那裡進修政治與法律,而後按照她為他鋪設好的路徑一步步走入政壇。

  但蘇徽做出了相反的選擇,為此他和他的母親之間爆發了爭執——說是爭執或許不大準確,因為他們母子都是理智冷靜的人,與其說是吵架,不如說是冷戰,但說是冷戰卻也不大準確。冷戰的時候他們互不交流,可往日他們之間也很少交流。

  蘇徽在閱讀了大量心理學和社會學書籍之後,意識到了母親教育方式的畸形,以及他本人人格的不完善。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身上似乎罩著一個透明的罩子,他和世界上其他的人都被這個玻璃罩給隔住了。他在罩子裡漠然看著別人的悲喜,但所有的故事都與他無關。

  突破口在他十八歲時,在惠敏帝的遺骸跨越百年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能感到心頭忽然悸動。

  他選擇豁出性命來參加時空跳躍的試驗。一方面是因為他感受不到對死亡的恐懼,另一方面是因為這份悸動在促使他冒險。

  來到夏朝之後,他仍然無法理解大部分的情感,可他在認真觀察嘉禾的同時,漸漸學會了理解這個小姑娘的情緒。

  「公主還煩惱韓國公的事情?」他猜測道。

  「是。舅父在奉天殿前跪了好幾個時辰,而後被爹爹勸回去了。娘娘往奉天殿跑了幾次,回來之後什麼人都不見,我很擔心她。」

  「其實這件事情,並不算什麼大事。」嘉禾用手肘撐著楠木書案,緩緩說道:「我年紀小的時候,常聽說勛貴子弟在京中惹是生非。但那時爹爹不但對功勳貴胄的驕橫視而不見,反而加倍的給予賞賜和恩寵。他們別說殺幾個無辜的平民百姓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所以杜榛難免也養成了那樣的性格。」蘇徽若有所思的點頭。

  「他過去亂來也就罷了,可現在爹爹正好打算對付勛貴,他簡直是趕著將把柄送到了爹爹手裡,讓爹爹去處置韓國公府和娘娘。」

  年幼的女孩眉眼稚氣無辜,在談及表兄的惡行時,聲調是冷冰冰的,全然沒有對被害人的同情。這也是時代所造成的局限了。嘉禾生活的這個年代,人人平等的觀念還未曾深入人心。

  「杜家表兄是什麼性情我不甚了解,但他應該不是蠢人。為何會在這樣一個時候胡來?」

  「你不是說他當時喝醉了麼?」蘇徽提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