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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她無論做什麼,都會帶著這個妹妹。

  「去哪裡?」

  「出宮。」

  嘉禾瞪大眼睛,小聲的吸了口氣。

  榮靖大膽慣了,她在嘉禾這個年紀時,就不止一次偷偷溜出宮去。她出宮也不做什麼,最多胡亂逛一圈便回來,用她的話來講,這是為了向她自己證明,她不是籠子裡的鳥兒。

  嘉禾六歲的時候,十四歲的榮靖帶著她出宮過一次,最後兩個人都挨了皇后一頓訓斥。榮靖還好,皇后已經習慣了她難以管教桀驁不馴的事實,卻不能接受嘉禾也跟著阿姊一起胡鬧。後來嘉禾十歲、榮靖十八歲的時候,她又帶著妹妹出了一次宮,那時皇帝已經下令將她送入道觀,在離開之前,榮靖帶著妹妹去逛集市、吃點心、遊園林。日落時分,她們乘著馬車回宮,在到達宮門前,榮靖下了車,指著夕陽下絢麗華美的宮闕,對嘉禾說,進去吧,雖然是籠子,但好歹足夠漂亮,也足夠安全。只是今後,你想要離開這裡可就難了。

  說完話後,她拔出身旁錦衣衛的佩刀。拉著馬車的共有兩匹馬,她隨手斬斷了其中一匹與馬車相連的繩索,而後在沒有馬鐙的情況下,踩著車轅利落的翻身上馬,無需座鞍,直接拽住韁繩,朝著白鷺觀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日嘉禾看著長姊的背影,不知為何很想哭。

  時隔三年,榮靖又提出要帶她離開皇宮。嘉禾顧不得想別的,即刻點頭。

  第13章 、

  如果想要悄無聲息的離開皇宮,最適合的路徑是從乾清宮往北,過坤寧宮,穿御花園,而後自神武門出。

  這條路榮靖走了不知多少次,她常打馬自神武門過,招搖且恣意,但今日既然帶著嘉禾,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乘車。

  「如有空閒,你得學著如何馭馬。」榮靖叮囑她,「雖說眼下世道太平,你乃金枝玉葉,去到哪裡都是坐肩輿乘轎子,但萬一、我是說萬一碰上了什麼變亂,你也不至於要靠兩條腿逃命。」

  嘉禾點頭,想了想又踟躕了,「可沒有人教我。」

  榮靖一愣,「這倒是。」眼下的風氣是要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女人多走幾步路都會惹來非議,騎馬就更別說了。相比起來,倒是亂世之時對女人的束縛少些,大家都忙著苟全性命,哪有精力去理會別的。自詡良家的女子出門勞作經商,寡婦被扒下了素服披上紅裝二嫁三嫁。

  可到了天下太平之後,文人儒生又迫不及待的將女人趕回了屋子裡,不許她們說話不許她們走動不許她們思考。

  「以後我教你。」榮靖說:「只要我出嫁之後還有精力與自由。」

  一路上經過宮門數道,卻並沒有人來阻攔。直到馬車行駛到神武門一帶時,方被攔下盤查。可宮門衛一見車上的人是榮靖公主,便又復歸沉默,任由馬車帶著尊貴的帝女駛出宮門。

  嘉禾見狀暗自舒了一口氣。

  榮靖這樣肆無忌憚,主要還是因為皇帝在背後默許。正因為有皇帝的暗中首肯,所以榮靖出宮才能如此順利。

  「阿姊,我們要去哪?」出神武門之後,嘉禾小心的透過車簾縫隙往外窺視。

  「去哪裡並不重要。」榮靖大大方方的將帘子掀開朝外看,「阿禾你平日總待在宮中,好好看一看這北京城的模樣吧。」

  「……我幾乎不曾出去過。」

  「真可惜,這天底下再沒有哪一處地方能比京師更為繁華熱鬧。」

  嘉禾用帘子遮住臉,悄悄向車窗外投去好奇的眼神。

  神武門之外的風景,嘉禾其實還是熟悉的——前些年她跟隨父母一同千萬別苑避暑,她也曾趁著身邊的女官不注意,掀起簾帳打量過外頭的世界。那時皇家的車隊走得便是神武門這條道路。

  只是那時沿街的百姓都被肅清,道路戒嚴,她瞧見的只是冷冰冰的長街,街邊建築門窗緊閉,除了馬蹄聲、風聲和儀衛鐵甲鏗鏘的聲音之外,她什麼都聽不到。

  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座古樸的宅子——之所以用「古樸」二字形容,是因為宅子的一磚一瓦都給嘉禾一種經久歲月的雅致。嘉禾知道靠近皇城的宅院大多屬於達官貴胄,許多府邸都被修建的富麗氣派,門前有石首,門上鍍朱漆,就連門環都是金的——相比起來,這間屋子太過樸素,但這份樸素並不與寒酸等同,反倒將周遭的金碧輝煌襯得俗不可耐。

  「這是……趙尚書家?」嘉禾認出了那隸書寫就的匾額。

  「嗯,賢妃趙氏的伯父,禮部尚書趙崎。他是前朝舊臣,為人風雅,學識淵博,善辭賦、工書畫,這些年來隱隱有成為文人領袖的勢頭。難得的是,他不僅吟風弄月是一把好手,處理庶務的本事也是頂尖的,是個難得的能臣——當然,能臣未必就是賢臣,賢臣未必就是忠臣。」榮靖不摻任何感情的同妹妹說道:「趙崎有兩個孫兒,一名游舟、一名游翼,皆是十餘歲的年紀。」

  「他們也是駙馬的人選麼?」嘉禾猜測道。

  榮靖不語。

  過了會,又經過了一座宅院。那宅子與趙府一般樸素,但並不像趙家那般古雅清貴。

  要怎麼形容呢……這宅子挺沒特色的,對,沒特色,讓人會一眼忽視的,沒有任何裝飾,似乎宅子的主人對自己的住處並不上心。

  這樣一間隨性的屋子中,住著的是想必也是隨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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