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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蹙眉:「一群冒失的小鬼。」卻是站在台階下,伸了手,溫柔道:「這裡台階陡,抓住我。」
修心想,他還真的把自己當易碎品了。
卻沒覺得肉麻,只是抿著嘴一個勁的笑他:「也不過是幾個台階而已,我就是跳下去也不會有事。」卻沒料到昨晚折騰太狠,他禁術得來的軀體十分脆弱,竟是一個沒留神,腳下一滑,跌了下去。
他卻跌進了將夜的手臂里,金髮微微揚起,像是一縷溫柔的晚風。
然後刺客收緊臂膀,笑道:「抓到你了。」
這一次他不再是神山中飄向天空的一縷魂魄,而是跌落在他的懷裡。
雖然時間停留在三百年前,卻是能抓住了。
行人走過,看著在屋檐的陰影之下相擁的一對,報以善意的笑容。
修不自然地拉了拉帽子,遮住自己過分蒼白的容顏,頰上卻泛起淺淺的紅,卻是先道歉了:「我不是故意的。」然後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卻撞進了他滿是笑意的銀灰色眼眸。
將夜捏了一下他的腰,笑道:「不疼了?」
修:「……」
他不想回憶昨晚被欺負成什麼樣,他只知道,冷靜睿智的大法師一輩子的臉在那短短的半天內全丟完了。
雖然前幾世也在一起,應該早就熟稔了。但是他這具身體還沒試過,又是靈魂狀態,被將夜新奇地逮住,試了好幾種丟臉的玩法。
大法師懊惱地想,天啊,他想把記憶刪除。
將夜見他有惱羞成怒的跡象,那表情卻是生機勃勃的緊,與溫柔淡漠的法神相去甚遠。
只要遇到他,那副神性到禁慾的樣子,修再也擺不出來了。
於是他笑著攬過他哄了哄,柔聲道:「是我錯了,修,我不提了。」
法師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然後從街邊賣花的姑娘手中取下一束盛開的藍風鈴花,付了錢,塞進他的懷裡。微微的天水藍在他懷裡,搖曳著藍色的光華。
「賠禮。」他笑道。
「哪兒學的?」修用指尖撥弄了一下花瓣,心裡一動。
將夜又抽了一支花,手指翻飛,三兩下便編成一根細細的戒指,執起他的手,像是變魔術似的在他指尖一拂,便給他套上了。
藍色的花,白皙的手,猶如神的造物。
修輕輕抽了一口氣,他對這樣的浪漫小手段一向抵抗力不高,更何況,這是他猶如山巔雪的刺客先生的手筆。於是先是低頭看了一眼,心裡想,若是敗了多可惜,一定要用魔法留存下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一放袖子,把漂亮的花遮起來,動作頗有些小心翼翼。
「這麼多年了,你的習慣居然沒變。」他想起以前將夜在法神殿時,無聊之餘,也會折些小玩意,像是紙做的玫瑰,藤編,小風鈴,純是為了討他開心罷了。
結果到最後他積了一箱子,捨不得扔,最後在神山墜落時,不肯讓他們隨著神山一起毀了,所以在處理手稿時,忍痛投入火里,毀了乾淨。
「若是喜歡,我每天都送你一個。」將夜道。
「……」他居然可恥的心動了。
將夜順勢牽了他的手,拉著他在小巷裡慢慢走。來往的法師、學徒都在此採購魔法道具,地方雖然狹小,人卻不少,所以他們經常需要側身避讓。
穿過兩三個巷口,他們在古籍店前駐足。
修喜歡古籍,而將夜,卻是有著別的目的。
推開陳舊的門,老闆正窩在皮毛椅子中翻書,昏昏欲睡,懶得招呼他們。於是將夜便拐進了魔法史區域,把所有有關修的記錄都掃了一遍。
修翻了幾本新的魔法流派專著,大感興趣,正看得入迷,卻見將夜抱了一摞準備結帳,大驚失色。
他這是要把他的黑歷史全買回家啊。
這還得了。
於是匆匆走上前,按住他要掏錢的手,低聲道:「你買這些做什麼?」
將夜卻笑了:「你寫的情書,我怎麼能不買?」然後眼睫一掃,低低地道:「回去讀給我聽,好不好?」
……還要讀自己黑歷史的嗎?
這就是被暗戀對象發現情書的滋味嗎?
想死。
大法師的手落下來,抓住他的袖口,垂死掙扎:「能不能……」
將夜卻一擊會心,故意垂下眼睫,輕聲道:「千萬年了,我遲遲沒有得到回應,也不敢逾越那條界線……如今,我只是想圓一個夢,可以嗎?」
暴擊。
修:「……好。」
他答應了什麼?
世界線在上,時間可以倒流嗎?人生可以重來嗎?
*
逛完古籍店,兩人又去中心廣場溜了一圈,看著魔法噴泉一時組成S型,一時如四散的禮花,在廣場上放飛自我,好不歡樂。又去了一趟影院,現在上映的是一部大製作史詩劇,法師協會、戰士、刺客工會聯合冠名,由嘉蘭公國著名導演拍攝的《黎明:刺殺血腥教皇》,拍的是將夜的事跡。
請的龍套都是專業的刺客,主演將夜·謝爾倫的,是一位著名的影帝,傳聞,為了拍這一部劇,也是去刺客工會專業訓練過的。
因為上映不久,旁人看的是熱淚盈眶,拼命鼓掌。
在黑暗中,他們終於能摘下兜帽,好好看場電影。
只有兩位正主坐在情侶座上,看了一會,就開始覺得非常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