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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卻淡淡地笑道:「他們是什麼樣的神,與你想要做什麼樣的神,有關係嗎?」

  將夜卻是一窒,他回答不出來。

  智慧的法師牽著他滿是戰鬥傷痕的手,把他領進了自己的神殿。孤寂的神殿裡除了書,便是刻繪在牆上的法術銘文,沒有珍寶,沒有美人,也沒有供奉。

  法師的手很涼,骨節分明,瘦長而纖細。

  「你為何會來神山?」

  「我生於混沌,長於深淵,與黑暗與殺戮為伍,與深淵裡的怪物搏鬥至今,才能勉強活下去。」他短促地嗤笑一聲,道:「那樣的戰鬥,是你們這些生來就活在神山之上,居高臨下的神想像不到的。我想要得到自由、力量與榮耀,唯有成為主神才能辦到。」

  「並非生來如此。」修卻道。

  「嗯?」

  「能夠在神山活下去的神明是很了不起的,比起你在深淵之中殺戮怪物要難得多。」

  少年不信,甩開他的手,冷冷道:「你要阻止我嗎?」

  他像個渾身凶戾的刺蝟,從前只知廝殺,至死方休,無人教導他何為對錯,何為正邪,何為道義,何為責任。

  修想了想,問道:「你要獲得自由、力量與榮耀?」

  將夜頷首。

  修笑了,道:「你若是想要擁有力量與榮耀,很簡單,你遲早有一天會得到它。」接著他垂下眼睫,燦金色的流光跌落進他的眼眸之中,淡淡的悲憫。

  他回答道:「但是作為神明,是沒有真正的自由的。」

  將夜一頓,道:「我不相信,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是真正自由了嗎?」修搖了搖頭道:「一切魔法的終極是理性,世界意志的本源是平衡,越是求索,卻是被枷鎖束縛,即使是神明,也得不到真正的自由。」他的嘆息與悲哀,卻是無人能懂。

  將夜想了想,直截了當地道:「我不明白,你教給我。」語氣雖然生硬彆扭,但是卻在他面前低了頭。

  修想道,這個孩子應當被合適地引導。

  神王的確在利用他,將夜每每被傳喚去萬神殿,都是為了幫那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王殿下做一些隱秘之事。

  他是神王養在暗處的刺客,最好用的一把刀。

  除卻修,沒有人知道,他是在為神王辦事。

  而將夜對於被人作為殺人工具這一點並無異議,他認為這是「任務」,是與神王殿下的交換,所以,當他扭斷反叛者的脖頸時,他沒有猶豫,把殘損的屍體丟下神山之時,他也不眨一下眼睛。

  但是他會洗乾淨手上的鮮血,如常回到法神殿,接受修的教導。

  修對他所做之事,並不會加以阻攔,而是告訴他:「你應該擁有自己的判斷,若你認為可殺,那你便下手,若是你認為不該,你便可以放過他,當你可以主宰自己的行為與意願之時,你就會像你所追求的自由靠近一點。」

  將夜頓了頓,問道:「什麼樣的人該死,什麼樣的不該?」

  修摸了摸他的頭,道:「這要你自己去思考。」

  神王下一次的任務是刺殺人界一個半神的王者。

  理由是不敬神明。

  王者在光明神殿索要高昂的祭品時,憤怒地砸毀了神殿,流放了所有的光明祭司,然後把省下的錢換成糧食,餵養他飢餓的百姓。

  他在神的使者下界警告之時,將他騙入樹林困住,企圖矇騙神靈。

  神王震怒,要將夜割下他的頭顱,作為下次光明神殿的祭品呈上。

  但是年輕的刺客卻在行走過王者的土地時,第一次猶豫了。

  他看到王者將他的土地治理的井井有條,他的百姓歌頌他的功績,他的臣子愛戴他,他是英明的王。

  銀髮灰眸的刺客奪走一個人類的生命,是何等的輕易。

  但是他在王者的國土上猶豫了三日,沒有動手,直到神王發來風訊,不耐煩地催促。

  他放過了三次機會,最後一次,他的匕首停在王者的脖頸之上,卻是落不下去。

  王城到處都在尋找刺客。

  於是他在下界,第一次拿出了修給他的法術符,問道:「……他犯的是瀆神之罪,我應當審判他嗎?我應該殺他嗎?」

  法師聽到這樣的疑問,放下手中的研究,時隔數百年,第一次下了神山。

  他在宮牆外圍撿到了他的神級刺客,少年像一隻被遺棄的大貓一樣,披著他的白色外袍,濕淋淋地蜷縮在宮牆之外,心裡有著深深的困惑。

  他終於不再是只知殺戮的機器,第一次開始思考殺戮的正確性。

  修支起結界,為他撐開無形的屏障,遮住蒙蒙的細雨。他在屋檐下,一點點地把他濕潤的發擦乾,仿佛無聲的春風,有種別樣的溫柔。

  他道:「你若是不想殺他,我能助你。」他低下眼眸,將與自己鬥爭的少年抱在懷裡輕聲安撫,道:「一切我都能幫你解決,只要告訴我你真實的想法,你想殺他嗎?」

  將夜灰眸一斂,沉聲道:「我覺得他不該死。」

  修笑了,他道:「好。」

  最強的法師,甚至能夠偷天換日。

  法師在這座城池布下了足以矇騙神王的幻境,他不過一展厚重的法術書,便有斑斕的魔法流光湧現,然後迅速布滿了整個天際,形成了金光璀璨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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