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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宋齡其人,靈活圓滑,可為賢臣,但是演起中庸之才, 甚至佞幸都輕車熟路的很。謝湛留在京城裡的殘餘勢力, 全靠他的保全。

  「羽林軍!把這反臣給我拖下去殺了——」蕭恪怒極,一拍桌子高聲道。

  御書房外的窗欞處明明印出了羽林軍的影子,卻對他的話語視而不見。

  宋齡依然是那副八風不動的神情, 從容自若。

  「陛下可知道,臣是何人?」

  「端王黨——」蕭恪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他恨極, 道:「我杖斃與罷免了那麼多大臣, 怎麼就獨獨放過了你!」

  「陛下既然知道,就應該清楚……」宋齡微笑道:「臣不可能不在宮內,留後手的。」

  精兵破門而入, 卻是全然陌生的, 穿著羽林軍甲冑的士兵。

  層層兵戈指向御書房之中站著的蕭元帝。

  宋齡看了看窗外,禁宮之內,果然傳來了異常的嘈雜聲。他忽的笑了, 仿佛得償所願一般,道:「陛下, 聽啊, 端王入宮了。」

  車馬開道, 兵戈聲在耳畔響起,卻又漸漸無力止歇。林放在指揮攻城,不在此處,謝湛自被炸開的西面城門而入,白衣軟甲,手中長劍上染著點滴鮮血。

  他一路策馬入禁宮,未遇阻礙,羽林軍也並非北境軍一合之敵。

  謝湛在御書房之外,看到了宋齡對他傾身行禮,而被數把刀劍架在脖頸處的,卻是蕭元帝蕭恪。

  「端王殿下,臣已擒獲元帝恪,如何處置,還請端王殿下示下。」宋齡道。

  整個宮城被火把與雪光映亮,而烽火卻已連城。

  軍紀整肅的北境軍,如海潮一般分開,走出的是身披狐裘,著輕甲,執長劍的端王。

  謝湛仍然微笑著,只是笑意未達到眼底。他道:「三殿下,別來無恙啊。」

  蕭恪的目眥欲裂,咬牙切齒道:「謝湛,我早該勸說父皇把你殺了,我就知道,奪我蕭家天下者,必然是你!」

  「若非你們處處逼迫,我也不欲如此。」謝湛身著輕甲,披著狐裘,在風雪之中側眼望去,眸底有著淡淡的冷。

  「我入京途中,你派人劫殺,回京之後,又有殺手犯我端王府,妄圖取我性命。」

  「若已故七殿下未曾說錯,暗殺父王的,怕也是你吧。」

  「你要殺了我?」

  謝湛看著他執拗到幾近瘋狂的面容,卻慢慢地放下了劍。

  「我暫時不會殺你。」謝湛慢條斯理地道:「把他投入天牢吧,就安置在已故魏王殿下待過的那一間,想來,蕭俞在九泉之下,也很想親眼看看你的結局。」

  明明在劍下,他一副毫不畏死的模樣,可在謝湛放下劍時,蕭恪的表情卻變了。

  比起死亡,他更加畏懼的是活生生煎熬著,看著自己跌入谷底。

  他敗了,一敗塗地。

  江南本未被戰火波及,也算和平,卻湧出大批藉由亂世而起的人。

  他們之中或有投機者,或有真的梟雄,但是一切都被掐滅在搖籃里了。

  在此之前,誰也不會知曉,僅僅一人便能造成如此的壓抑恐怖。

  「茂縣張澤死了,下一個是誰?」

  「夷安知縣歿了,死於慶功宴之上,頭顱懸吊在府衙門口,當真可怖。」

  「……江南武林盟閉門不出了,據說是派出的精英全滅?江南的世家本就抱團,本想趁勢而起,此時也偃旗息鼓了。」

  「現在還有誰能阻擋他?」

  無人回答。

  江湖上三大殺手組織,細雨樓滅,葬劍山莊上次暗殺欽差事件受到重創,還未緩過來,獨占鰲頭的便是暗影閣。

  有人捧重金前去葬劍山莊,試圖發布暗殺七殺的單子,卻被葬劍山莊拒之門外。也有人嘗試再度組起江湖人,卻無人應答。

  江湖手段不行,江南各府都發布了通緝令。

  畢竟他遊走於各府之間,手起刀落,帶走了不少匪寇的同時,也動了些投機的商賈,即使是舉起反旗的官員,也該由律令懲戒,而非江湖私仇。

  鋪天蓋地的搜捕開始了,同時蔓延的,還有惡名。

  他們猜測,暗影閣幕後便是端王,暗影閣主在江南排除異己,就是為了幫助端王得到帝位。

  世家多斥他為惡鬼,為走狗,為劊子手。

  而披了一身罵名的將夜,在眾人的唾棄之中,毫不動搖,仍然在漫天飛舞的通緝之後,舉刀屠盡所有企圖攪亂風雲之人。

  有人去問百曉生,他此舉應該如何評判。

  百曉生的評價卻出奇的高,他道:「黑白善惡,本就沒有明顯的分界。乍一看,閣主刀下亡魂眾多,乃是天底下最殘忍的劊子手,最神出鬼沒的索命者。但從大局看,閣主的刀所及之處,匪寇皆亂,人心渙散,鬥爭皆平。流民失去頭目,皆歸于田野,世家畏懼,不再攪亂風雲,商賈惜命,不敢再資助匪寇。」

  「他帶來的不止是恐懼,還有讓人難以置信的穩定。」

  而將夜最不在乎的,便是惡名。

  他背靠著江湖中最靈敏的情報機構,身後是天下第一的錢莊,又有著最精於暗殺的幫手。

  「閣主,武林盟已經清理乾淨。」影九這十幾日跟隨他遊走在廣陵一帶,身手更上一層樓,最重要的是心境變了。

  他很清楚將夜在做什麼,除卻匪寇之流外,他還在清理江湖中盤根錯節的世家,來一場徹徹底底的大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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