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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許是因為他的面容美麗的近乎凜冽,包括謝湛手下親兵,都潛意識地認為,這是王爺的人,要好好護著。

  雖然沒人慢待這位大爺,卻又難免生出幾分輕視。

  只不過礙於對王爺的尊敬,沒人會生事罷了。

  他自入北境之後,便封刀隨行謝湛兩側,在把謝湛心腹送回後,暗影閣的手下被他打散了安插進江湖之中,以待後用。

  他是最利的刀,但是謝湛捨不得讓他出鞘,他也不放心離開謝湛,便一直伴他左右。

  可亂世要來了。

  他記得很清楚,就在這個冬日之後,江南義軍起於微末,即將演變為燎原烈火,梁王、齊王、宋王手握散兵,虎視眈眈,河套一帶,更有知府攜城舉反旗,若是北境軍被拖在南下之路上太久,便有人坐不住,要分這杯羹了。

  戰爭愈演愈烈。而啟戰端的蕭元帝,與如今對抗的謝湛,都不會預料到這一切。

  先皇時代被彈壓或者抹去的一切隱患,仿佛觸底反彈,讓累累傷痕暴露出來,自此,蒼穹反覆,再無安寧。

  將夜算了算時日,嘆了口氣。

  作為唯一知曉軌跡的人,許多東西他必須閉口不言,也只有他的刀,才能劃開王朝肌理,刮骨療毒。

  「岐縣徐敞,茂林張澤,南縣王之盛……」他心裡默念,淡淡地想著:「應當是徐敞先舉兵,在明年二月,但張澤更好找些,乃是茂林當地世家,罷,反正都是要走一趟的。」

  「徐敞農夫一個,趁亂世而起,引民暴兵亂,不可留。張澤資助亂軍,屠城為禍,發戰爭財,亦然不可留,先記著一筆,王之盛義軍,多是當地百姓,一年半之後,若是順利,應當組不起來。」

  若是謝湛能過了柳州一關,冬日前舉兵入京,便可定乾坤。

  江南之亂,將夜能幫他掐死在搖籃里。

  而其餘藩王顧忌利害,定不可能一心,可慢慢收復。

  「問題就在於,我該怎麼與他說,我要單騎走江南。」將夜想了想,又覺不妥,把玩著手裡的短刀,指尖掠過精巧的花紋。

  謝湛雖說不限制他的行動,實際上卻沒安全感的緊,每晚看他躺在自己身側還不夠,更要手臂都纏上去,生怕他丟了,跑了。

  謝湛反覆提起締結姻緣,實際上也是被他私自跑路弄怕了。

  到底,他上輩子走了三十九年,還是給他留下了陰影。

  將夜想道:「罷了,再留七日,看看能不能趕上。」

  然後他便看見謝湛用袖口攏著剛出爐的包子,生怕熱氣被風吹跑,向他這邊走來。抬起眼眸的時候,仿佛有星子閃爍,明亮又柔軟。

  「新出爐的,嘗嘗?」謝湛揣了三個,用油紙包著,熱騰騰的。他挑出一個遞過去,唇角有著若有若無的笑:「老何說要給我開小灶,我沒同意,就給你順了幾個包子出來,這個是肉餡的。」

  將夜低下頭,順著他的意咬了一口,道:「不錯。」

  「老何也是老人了,以前見我練得太狠,怕我吃不冠軍營的食物,就變著花樣給我做飯。」謝湛也拿了一個細嚼慢咽,在風裡看著正在操練的士兵。

  將夜孤傲的身影,仿佛寂靜山巒。

  謝湛看著最近寡言的將夜,知道留不住了,便心平氣和地道:「你什麼時候會走?」

  將夜一怔,不答。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謝湛輕哼一聲,冷笑道:「你若再不和我告別,本王就——」他想了想威脅的話,卻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挑著眉道:「你就別想碰我了,怎麼著都不行。」

  將夜:「……您可太狠了,小王爺。」卻是完全沒有反駁。

  他知道瞞不過謝湛。

  「我知曉你有著天下無雙的身手,無人可擋,但是出門在外,難免有些不妥帖的,多照顧自己,莫要讓我擔心。」

  「嗯。」

  「若是形勢不對,就走,別硬碰硬傷著自己。」

  「好,都聽你的。」

  謝湛見他答應的鄭重,還是坐實了他要走的心思。雖說早在之前就有準備,但是真到臨近了,他卻生出幾分不舍來。

  將夜無聲地揉搓著他的手,把他冰冷的手指搓熱,捂在手心裡。熨帖的溫度讓兩個人心裡都生出幾分纏綿來。

  謝湛看著將夜璀璨的銀髮,與他冷峻如霜雪的側臉。

  「讓你封刀入鞘,固然能保你平安,」他道,「但我總是不願束縛著你的,絕世的利刃,總不該為我的私心生出鏽蝕。」

  將夜此人生於殺戮,行於明暗之間,有著自己要踐行的道義。

  他即使困他一時,也不能以愛為名,困他一世。

  「七日之後,我去江南。」將夜終於動容,望著他的眼神里是蝕骨的溫柔。他垂下眼睫,把那一縷銀灰藏在眼底,順了順謝湛的額發,然後道:「有我在,江南不會亂。」

  語氣斬釘截鐵。

  他在江南埋下無數眼線,又在逐步收攏江湖勢力,化為己用。

  如今,正是收網之時。

  「那我便在皇城等你。」謝湛笑了,沒有絲毫懷疑。他了解將夜若是用這般語氣說話,便是下了決心了。

  將夜抬眼望向他,眼神眷戀,仿佛最溫柔的情人,執著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淡淡一吻。

  謝湛的微笑如同春風。他道:「我等你回來拜堂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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