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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杯!」賈嵩之打了個酒嗝,醉醺醺地道:「七皇子要人要得急,小雲啊,你說這一大活人,在官道上憑空消失,到底去哪了?莫不是死在什麼地方了?」
「老爺,您不能再喝了。」小妾勸道。
「我都差人在城裡宵禁五日有餘,每天去各家客棧與秦樓楚館盤查,始終沒找到人。莫不是夾著尾巴回封地了?」賈嵩之自言自語道:「那這辦事不力的帽子,可不能扣在我頭上啊。」
「妾以為,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可以把這活兒也推出去啊。」
「哪是那麼好推出去的?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少得很。」他想了想,又覺得咬牙切齒,道:「端王身份貴重,老師把這苦差丟給我做,敗露時可不一定會撈我……」
將夜側身藏在屏風中,宛如一道烈風般,向著賈嵩之突刺而去。
他手中袖劍彈出,電光火石之間,就在賈嵩之的脖頸處留下一個血洞。
知府轟然倒下,至死也未曾看見,自己到底死於誰手。
將夜緩緩將袖劍拔出,竟然連血也不曾噴涌而出,這種暗殺方法,他身上連一點血味也不會沾。
然後他直起身,掩藏在兜帽下的半張臉仿佛籠著煞意。
小妾手裡的酒全灑了,還未尖叫出口,將夜就隨手抄起一個白瓷酒杯塞進她嘴裡。
「閉嘴,否則連你一起殺。」將夜刻意壓低了聲音,嘶啞地道。
女人被嚇得簌簌發抖,驚恐無比,生怕那鋒利的刀鋒落在她的脖頸上。
他只取目標,不殺無辜婦孺。
這是原則。
將夜收回袖劍,跳上洞開的窗戶,然後一躍消失在黑暗中。
「啊,有刺客——!」女人的聲音近乎悽厲。
他的身後,尖叫聲刺響天際,劃破寂靜的夜。
從府衙中脫身不能再簡單,以將夜的身手,在眾目睽睽下刺殺都能脫身,更何況是趁夜潛行。他輕易地繞開了密不透風的守衛網,脫出府衙,然後與影九匯合。
影九的身影幾乎隱藏在夜色里,他道:「回客棧的路走這邊最快。」
「帶路。」將夜解下自己的黑色袍子,丟給影九,道:「這身衣服不能用了,處理掉。」
他們一路疾行,身後是發現知府遇刺後瘋狂盤查的捕快,讓整座城陷入一片混亂。
「主子,您甚少這麼意氣用事。」影九道:「這知府並非幕後主事者,即使殺了搜捕也不會停止,屬下愚鈍,請您解惑,您殺他有何用意?」
「我教你質疑我做事了嗎?」將夜側頭,似笑非笑:「我殺他出氣,不行嗎?」
「……」這不止是意氣用事,這是任性妄為了啊。
「當然,餘下的人也跑不掉。」將夜明明笑著,卻有種沉沉的冷意:「先讓他們腦袋在脖子上多待一陣。」
影九神情一肅,他從未見過將夜這個表情,頓時又把端王的重要性在心裡拔高了一層。
將夜回客棧走的是窗戶。
四更天已至,宵禁未解,他躲開他人視線輕手輕腳翻進屋裡時,卻差點撞上一道凌厲劍鋒。
屋內紅燭還未燃盡,落了一地的燭淚。
而這一劍如長虹,直直刺來,如秋水洗鍊。
將夜用二指夾住劍鋒,才停止這一劍的勢頭,若不是小王爺沒有內力,這一劍怕是能將來犯者劈成兩半。
「是我,小王爺。」將夜無奈,壓低聲音道:「收起劍吧,莫要吵醒旁人。」
「怎麼不走正門?」小王爺是撐著桌子站起來的,他一鬆懈力道,就覺得腿傷被扯到,隱隱作痛,也有些站不住了。
將夜不在身邊,他竟是一夜未睡。
在捕捉到入侵者的氣息時,毫不猶豫的狠辣一劍,這副滿身是刺的模樣,是在千百次的暗殺中練出來的。
將夜見他搖搖晃晃快要倒了,連忙去撈他的腰,溫柔地把他攬到懷裡。讓他的赤足踩在他的靴上。
「怎麼就這麼下地了,莫要著涼。」將夜的嗓音還有些殺戮後的嘶啞,渾身的戾氣卻消失無蹤,他道:「你一夜沒睡?在等我?」
「你還知道回來。」謝湛似笑非笑,「送個信都能去快一夜,還去做什麼了?」他被將夜攬在懷裡抱回床上時也沒掙扎,只是湊近了他的身上,聞出了一點點新鮮的血腥味。
非常少,但是還是殘存著。
謝湛一頓,問道:「你去殺人了?」
「瞞不過你。」將夜將他塞回被子裡,然後把自己俊美的臉再度弄成平平無奇的模樣。「信已經送到,你在寧州城的勢力開始活動了。」
「你殺的誰?」謝湛輕聲道。
「賈嵩之。」將夜輕描淡寫地道:「待會可能會有官府的人來盤查。」
謝湛一怔,然後眉頭深鎖:「賈知府,你殺了他?他不過是個卒子,身不由己。」
「為虎作倀,怎麼不可殺?」將夜方才將自己一身武器全交給影九帶走,此時只需要折騰一下易容。他將刀劍都藏好。
他剛剛弄好,就聽到客棧外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是捕快舉火前來盤查了。
整個客棧都被從睡夢中驚動。
謝湛躺在床上,面色微微一變,道:「我不能被查到。」
將夜把自己上身的衣服扔在地上,然後爬上床,把謝湛往被子裡一塞,只留下他漆黑如流雲一樣的發落在被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