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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看, 不過是為子之道,天經地義。

  但遇刺這種事情, 總是不好說的。天家無情, 如今那位萬歲, 可是恨毒了他們北境端王府, 做夢也想要端小王爺手裡的兵權。

  入京,於如今的端小王爺而言,幾乎九死一生。

  當前國姓為蕭,可這端王一系,偏偏姓謝。

  傳聞,蕭高祖曾與好友謝重景起於微末,共同打天下,一路患難與共,乃是生死之交。待到開國時,高祖皆賜功臣以良田美妾,金銀財寶,賞不過公侯,唯有肱股才提到朝中重用。

  唯有謝重景,被高祖執意封王。他原是書生,投筆從戎,卻用兵如神,為高祖麾下最有名的儒將與智囊。高祖為答謝好友,竟是不顧眾人勸阻,執意將北境封地與兵權都交給了他。

  端王亦然沒有辜負這份信任,有生之年為他鎮守北境,肝腦塗地。至高祖薨逝,也沒有出過亂子。

  這段君臣友誼,一時被傳為佳話。

  高祖甚至在死前留下的密令中,都警告子孫莫動端王府。

  他是全了恩義,留了君臣相得的美名,殊不知自己太子跪在床下,卻暗地裡咬碎了一口銀牙。

  那可是有三分之一兵權的異姓王啊!不動?那江山遲早易主。

  這倒霉爹,到底是被端王灌了什麼迷魂湯?

  從此,端王府在歷代皇帝眼中,淪為眼中釘肉中刺,卻礙於軍權與祖訓,無可奈何。

  如此,平安數代。

  車隊連續疾行了一日,暮色將至。他們已至錦州與平洲交界的蒼崖山中,地形崎嶇,官道無人,實在不方便夜間行路。所幸,距離京城只隔一個寧州城。

  影衛隊長打馬而來,低聲向馬車內匯報:「已是酉時了,小王爺。」

  祥雲紋路的素色錦緞簾幕被撩開,起初是一隻手,修長蒼白,骨節勻亭,適合烹茶作畫,亦可掀起血雨腥風。

  「前面是寧州了?」馬車中的人聲音清冽如水,卻冷淡到極致。「傳令下去,生火造飯,原地歇息,明日趕路。」

  「是。」影衛肅然應下,卻在帘子放下時,不經意地看到了一眼小王爺的容貌。

  眉如遠山墨黛,清雅俊秀,鼻樑高挺,唇似丹珠,好似光風霽月,有種凜然的美麗。

  他眉目間還帶著些倦意,側頭時,漆色髮絲如水流瀉在肩上,似雲如霧。

  他靠在軟墊之上,為了保暖,蓋著貂皮,手執一卷兵書翻動,身形清瘦高挑,一身錦衣玉食中養出的矜貴氣。

  端小王爺名謝湛,字明澈。

  從外表到名字,都像個文弱書生,太具有欺騙性。

  不過弱冠,他就能調動北境大軍,雖有祖輩蔭庇,但讓北境十城甘願臣服,連先王也未曾做到。

  有他這般位高權重,兵權在握,按理說,反了也不足為奇。但他偏不,反倒深入虎穴,踏上了危險重重的上京之路。

  「還不去,等著我請你?」小王爺似笑非笑地翻了一頁書,道。

  「屬下失禮。」影衛克制地收回目光,為自己戴上刻著蒼鷹紋樣的面具。

  「你是先王的影衛,別讓本王覺得你不中用。」

  「是。」影衛隊長神色一凜,心裡忌憚。

  臨時駐紮的林地里,影衛架起大鍋做了肉湯,就著乾糧填飽肚子。黃昏最後的光芒收斂,夜幕初臨,圓月當空。

  連續多日的趕路讓他們倦怠至極,排好輪值後,影衛隊長下令原地休整,然後舉著火,端著肉湯向著小王爺的車駕處走去。

  林間微風乍起,影衛手中火把搖曳,仿佛是最好的定位。暗處的眼睛殺意畢露,弓弦輕動,暗箭穿胸而過。

  影衛隊長悶哼一聲,捂著胸口倒在了車駕之前,手中的湯潑灑在土壤中。

  埋伏在山間的黑衣蒙面人執刀衝出,向著端王車隊殺來。

  「有刺客——保護王爺!」端王手下都是精銳,在面對暗殺時忠心護主,臨危不懼。

  影衛紛紛拔刀,簇擁著小王爺的車駕,砍殺來敵。

  腥風起了。

  黑衣人有近百人,訓練有素,目標直指端王爺,毫無疑問是死士。

  影衛纏鬥時動了內力,只感覺四肢麻痹,砍人也虛軟無力。

  「別動內力!」有一影衛立即出聲示警。

  「難道是下毒?」另一人咬牙切齒道。「我們之中有叛徒?」

  可現在哪有讓他們揪出叛徒的時間。

  在混亂的黑暗中,他們內力不能動用,抵擋砍來的刀已是艱難萬分。更何況,影衛里還有叛徒反手向同伴捅刀,一時間,端王影衛層層敗退。

  夜風裹挾血腥的氣味,染盡了山道。松風如浪,月如霜冷。

  被護衛著的車駕中,年輕的小王爺將裝飾用的佩劍出鞘,冷鐵的寒光照著他如秋水一般的眼。一簾之隔,裡頭暖香錦繡,外面血雨腥風。

  「大意了。」謝湛掃過擋在他面前傷痕累累的眾影衛,心裡惻然,輕聲自語道:「看來要徹查王府內部了。」當然,他得先活下來。

  他不想反,只得藉由為父奔喪之名,上京自證忠誠,心裡知道這條路必會危險重重,卻不料,竟是直接刺殺,看來是絲毫沒把北境放在眼裡。

  使出這招的人愚蠢至極,他若死於半路,那北境他的勢力定會瘋狂反撲,屆時無人可阻止國家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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