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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涉著海水,迎著海風,在漫天的星光下,用盡最後的力量張開雙翼,試圖飛越這片海洋。

  以他餘下的生命來看,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死也要死在回到那個人身邊的路上嗎?」孑然一身,只守著族人的精靈王,也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那是名為思念的重量。

  這累世的情深,這鑄就了他的骨骼,支撐著他殘破的身軀,讓他試圖飛越這片廣闊的海洋。

  這個無光的長夜,見證者興許只剩下他。

  深淵裡的搏殺,教堂的微光,懸崖上交託的信箋,與這最後的孤獨背影。

  這一切的一切,都將在漫長的永夜中湮沒無聲,無人稱頌,無人喝彩。

  無論東方或西方,魔王的姓名都將會是一個禁忌。西方將其刻上叛徒的恥辱柱,東方也不見得會承認他為英雄。

  他的影子成為史冊的被刪節段落,他的隱忍、廝殺與犧牲,興許永遠不為眾人所知,又有誰人能夠看懂他最後的掙扎,高傲與自尊,又有誰能理解他的理想、信念與愛。

  精靈王目送著深淵的魔王最後一次飛向高空,他的影子掠過海平面,又飛往星空的另一端。

  他自言自語道:「等戰爭結束……我真想認識認識,那個被魔王如此愛著的人類啊。」

  將夜再次起飛時,只覺得渾身都像是被碾過一樣疼痛。法則的傷害是不可抗的,世界意志的憤怒忠實地體現在他的肢體上,他飛了一陣就險些眼前發黑,墜落下去。

  系統的聲音已經十分無奈了:「宿主,你飛不完全程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將夜的聲音意外的平靜:「我知道。」他傷痕累累,矯健的翅膀卻掠過海風,仍然固執地向著東方飛去。

  系統:「……你的身體被法則破壞,要花很多積分去修的!」

  將夜甚至還笑了笑,說道:「無所謂,我修的起。」

  系統忍無可忍:「別飛了,祖宗,我給你開傳送陣!」

  將夜挑起唇角,海風拂面的時候,他撩開自己的銀髮,笑道:「這破壞時管局條例第七條——」

  系統炸毛:「你花積分買,走個流程!」

  將夜哦了一下,問道:「多少積分?」

  「一積分……嘖我幹啥,我頂風作案很危險的!被上頭查到我就得被發配進沙雕戀愛世界了!我給你定位到海角城裡頭,祖宗求求您別折騰自己了,我給您跪下了。」系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將夜笑笑:「那我以後不欺負你了。」說罷,他又輕聲道:「謝謝。」

  夜空之中的傳送陣忽的明亮一下,然後消弭在了漆黑的天穹中。

  ——

  長夜快要過去了。

  戒備森嚴的海角城中,顧君行徹夜未眠。他制定了數十種應對方案,打算在渡海戰中,將七王議會的軍隊拒之於國門之外。

  數個小時前,前方傳來消息,七王的艦隊已經靠近了國境線,即將穿越結界,將在清晨到達海角城。他坐鎮指揮部,調動了所有可以調動的力量,演練過無數遍的防衛方案在他心裡來回盤旋,但他心裡仍然沒有完全的把握。

  七王議會,最可怕的不是他們手下的大軍,而是七王本尊。每一個都有著以一敵千的力量。

  他只小憩了一個時辰,又被風颳窗欞的聲音驚醒,葉之問來過數次,一次是向他報告修士的防禦陣法布置完成,一次是告知他對方的動向,預計將在清晨到達。

  「對方的進攻意外的倉促。」葉之問隱隱地疑惑道:「雖然在凌晨渡海,不易被我方察覺,但是大軍並不如何嚴謹,倒顯得毫無章法,這不應當是準備多年的七王議會的作風。」

  「興許對方內部不和,搶指揮權。」容硯抱著劍疾步踏入他的辦公室,帶來了個好消息:「教會的訊息,七王內部發生了嚴重的問題,具體是什麼,還沒有詳細報告,我猜測是將——」他說了一半,便也不說了,只是看著顧君行蒼白了一分的臉。

  「你少說兩句。」葉之問伸手搗了搗容硯的腰窩,小聲提醒。「顧先生自從上次回來,就聽不得他的名字了。」

  容硯沉默了一下,然後道:「顧先生,您知道貓的習性嗎?」

  顧君行一怔,似乎不明白容硯為何在此時扯不相干的事情,卻也盡力笑道:「願聞其詳。」

  「貓是一種高傲的生物,沒主的野貓,會在瀕死的時候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孤獨地離開人世。」容硯頓了一下,然後道:「有主的貓,會回到自己的歸處,去找給自己安全感的那個人,臨死前的最後一眼也會凝望著深愛的主人。」

  容硯自顧自地說道:「我覺得,他會回來的,畢竟顧先生你還在這裡。」

  顧君行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葉之問似乎也理解了,這個冷淡高傲的青年,只會用這樣拐彎抹角的方式傳達自己的安慰。於是葉之問也笑道:「顧先生,將夜肯定會回來。」

  有主嗎?他真的牽絆住將夜了嗎,顧君行自己也不知道。

  顧君行知道他們的好意,卻只是笑笑,道:「你們去海邊備戰吧,我隨後就到。」

  年輕的盟主在兩人虛掩上門後,才無力地倒進自己的轉椅。思緒如同一團亂麻,抓著他的心臟,某種不好的預感讓他焦慮了整夜,卻在聽到七王議會出事的瞬間,幾乎繃不住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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