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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時候睡醒的?」將夜道。

  「你把我抱回房間的時候。」

  「……」他的落荒而逃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葉之問送來了兩罈子酒,說是地虛一脈的秘方,叫做春風釀。」顧君行道:「待會我把泥封拆開,據說存了十五年,香味可醉春風,你不許喝,還傷著。」

  「不用工作?」將夜養傷養到快發霉,若是再不找點事情做,怕是筋骨都鬆了。他為自己爭取道:「還有,我的手臂真的沒事了。」

  「我請了三天假,專門陪你養傷。」顧君行抬眼看了看他,漆黑的眼眸中有著些微的笑意,然後挑起眉道。「只許喝一點。」

  他眉目疏淡,仿佛水墨畫,一笑間,仿佛寒江碧水被春風吹散,泛起漣漪。

  他上鉤了。

  院牆裡的桃花盛放,顧君行風雅,便把落地窗打開,仍有春風裹挾著桃花吹進屋內。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雲中城居於山中,即使是四月末,花期仍在。

  「倒是城市裡難見的景致。」顧君行似乎已經習慣了雲中城的生活,每日在漩渦之中尋找突圍之法,不動聲色地平衡幾大勢力,整日都在爾虞我詐,躲避明槍暗箭,著實疲憊萬分。

  但這浮生半日閒,只要與將夜待在一處,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年輕的教授細緻地挽起襯衫的袖口,小心地揭開封口,陳釀的芬芳便流瀉而出,聞著味道就有些心醉了。

  他把托盤裡的兩隻酒杯都倒滿,然後自己先取了一杯,輕輕嗅了一下,贊道:「佳釀。」

  將夜見他盛讚,將剩下一杯取來,淺淺抿了一口,說道:「確實不錯。」

  將夜換了件黑色的襯衫,他淺淡的眼珠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有些透明,他骨節分明的手中捏著一隻白瓷酒杯,裡面盛著醇香的酒液,不知何時風吹進來一片花瓣,正巧落在他的杯中,仿佛溫柔的饋贈。

  「你會醉嗎?」顧君行問道。

  「我千杯不醉。」將夜看向他,神情溫和帶著懷念。「我曾於豐收宴席上與酒神對飲,也不過是越喝越清醒。」

  「但是我會。」顧君行道:「我之前不過是無人可以對飲,所以也從未醉過。若是我醉了,就交給你了。」話語中竟然有幾分孤寂,但是他並不遺憾或是埋怨,反倒有種雲淡風輕的意味。

  將夜側著臉看向他,眼神中有著刻骨的溫柔縱容,他道:「想醉多久都行,我陪著你。」

  刺客之王清醒了太久,都忘記了醉是什麼滋味。

  依稀記得,在萬年之前,他也是會喝醉的,在豐收的麥子與果園中,與人對飲談天,陳年的烈酒澆喉,讓他醉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醒來的時候像是睡在柔軟的雲朵上,身上覆著一層溫暖的法袍,然後有個模糊的影子坐在他身邊看書,對著他微笑。

  都是些過去的記憶了,將夜以為自己都忘了。但在他將春風釀飲盡的時候,意外的有種從容安逸的感覺。

  他自顧自地想著事情,顧君行卻突兀地說話了。

  他道:「有時候我覺得你並不是在看我,而是看一個早就死去的影子。」他漆黑的眼依然含著笑,但是有些迷濛。

  將夜沉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追逐的永遠是一個靈魂,無論對方在轉世之中變成了何等模樣,他也沒有放棄過。

  「你那唯一的摯友,其實就是我吧?」顧君行淡淡地笑道:「我之前的某一世……不,幾乎每一世,你都參與過,對不對?」

  「你知道了?」

  「夢不是白做的。」顧君行淺淺地抿了一口陳釀,垂下眼睫,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看過幾個片段。不過若是有這些線索我都猜不出來,才是太傻。」

  「不問為什麼?」

  「你會回答我,因為我們曾經是摯友。」他不想再被氣到內傷。

  「……」猜對了。

  「值得嗎?」顧君行可不信將夜只是單純因為摯友的緣故,才追著他跑了這麼多世。他雖只看過吉光片羽般的幾個片段,但他亦然清楚其中的不悔深情。

  他的前世,是怎麼能忍著和將夜當所謂「摯友」而不是直接吻上去?他想想就佩服。

  「值得。」將夜把玩著酒杯,深深地望向他。

  他的銀灰色眼眸之中,涌動著極為複雜的情緒,珍愛與欲望,愛與恨,自由與臣服,渴望與掙扎。

  他的所有驕傲與自負,永遠在面對他時全線潰敗,仿佛凝望遠方的掌燈人,引他去往遙遙前路。

  於是他願意付出時間,自由與忠誠去等待和守望,他願意屈就於時空管理局,低下高傲的頭顱去完成無止境的任務,這意味著他的存在,甚至一度超越了將夜視為生命的自由。

  「你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顧君行輕輕一嘆,只覺得心裡柔軟的像是水一般,骨子裡又有激流,仿佛沖刷著他的心口,烈的像陳釀。

  將夜靜靜地凝視著他,眼神平靜,他現在仍然有種遺世獨立的清醒。

  顧君行借著酒意取下他的酒杯,然後順勢一推,把他困在窗欞與牆角的夾縫之中。他的神情帶著三分迷濛,全然不似平日的冷靜,他戲演的很好,借酒裝瘋做的輕車熟路,傾身將其困在了雙臂之間。

  顧君行低下頭,順勢要去親吻他,但是將夜卻用右手遮住他的眼眸,呼吸紊亂了,但是聲音依然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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