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傾城和雲蔚（9）
海邊，風起浪涌。
巨浪拍打在礁石上，水像細雨一般飄下來，撲面而來，帶著海水的腥味，讓人驟感冷意。
「上船。」
他們還是找來了一艘小船。
準備趁著夜色離開青城範圍。
傾城扭頭看去，小漁村已經看不見了。
她不知道，爹娘能不能發現她留下的線索。
裙擺下，她光腳。
小腳踩在沾滿海螺殼的，腳底火辣辣的痛，每走一步都如站在刀鋒上，傾城甚至可以感覺得到腳底在流血。
她在那間屋裡丟下一隻鞋子。
路上丟了些布塊。
剛才趁著夜色黑沉，她又悄悄脫下另一隻鞋，現在兩腳光光，鑽心的痛，小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抖。
雲嵛一直關注著她，探身湊近，問：「傾城，怎麼樣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傾城搖頭，「我沒事。」
「別交頭接耳的，快走。」馬夫催促，因為受了傾城的氣，還想伸手去推她。
雲嵛擋在傾城身後，冷聲道：「大人欺負小孩子，你也不嫌丟人？如果你是大人，是男人，那就別欺負小姑娘。」
馬夫氣得舉手，「嘿！你這個臭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好了！」灰袍男子扭頭看過去，「上船，別生事。」
馬夫立刻老實起來。
低頭應是。
雲嵛哼了一聲。
傾城也跟著哼了一聲。
兩個小傢伙都微抬起下巴，一副很神氣的樣子。
馬夫心裡氣得半死，可在灰袍男子面前，又不敢發作。馬夫拉著繩 子，讓他們幾人先上船。
風很大，船搖晃得厲害。
幾個孩子一時沒站穩，跟著船來回晃動，尖叫出聲，險些被甩出船，落進海里。
「啊……」
「閉嘴！」
「傾城，靠緊我。」雲嵛大喝一聲，拼盡全力讓自己穩住身子，緊貼著傾城而站。
「雲嵛。」
「沒事！不會有事的，先站穩了。」雲嵛聽出了她聲音里的怯意，想到這個可愛又熱心，膽大又機智的小姑娘，如今嚇成這樣，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
疼！
針扎般的疼。
砰！
莫書沒站穩，砰的一聲摔在船上。
「哎喲……」
灰袍男子看著他們，再看向馬夫，「上來吧，出發！」
「是，爺。」
等船離岸十幾米後，灰袍男子把他們身上的繩子鬆了，繩子丟在船上，看著他們三人，冷聲道：「老實一點，坐穩了。不管是誰掉下去了，老子都不會下水去救，直接餵魚就好。」
三人不吱聲。
雲嵛挨著傾城坐，一手抓著她的手臂，一手抓緊船邊，努力的穩住自己的身體，不想帶著傾城一起晃。
一旁的莫書，摔了一跤，又被船隻晃得頭暈，胃在翻滾。他乾嘔一聲，不停的吐了起來。
「傾城，看這邊。」
雲嵛提醒。
墨傾城點頭，「你也小心。」
她的目光一直望著小漁村的方向，眼前一團黑，黑漆漆的，只聽見浪打在船身上的聲音，只聞得到海水的腥味。
「爹娘，你們在哪裡？你們看到我留下的鞋子嗎？」
……
那邊，漁村。
墨子安帶著人趕來，「將軍，在那邊破木屋裡找到了一隻鞋子。」
士兵將小鞋子舉起來。
墨子安低頭看去，不禁瞳仁驟縮，他雙手顫抖的伸去拿過布鞋，「哪一間木屋？快帶我去看看。」
這是傾城的鞋子，鞋面上的茶花是花月繡的。
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將軍，這邊。」
士兵帶著墨子安來到小木屋，墨子安進去後，立刻在地上尋找傾城可能留下的線索。
撥開乾草，地上果然有歪歪扭扭的字。
看樣子是用腳尖在地面上劃的。
出海。
兩個字，但墨子安已經明白傾城要表達什麼意思了。
「快！去海邊。你們在路上時，小心檢查，看看有沒有鞋子，或是襪子什麼之類的。另外，也有可能路面上有箭號。如果有看到，立刻向我回稟。」
「是，將軍。」
墨子安也帶著人往海邊走。
一路低頭觀察路面，生怕錯過傾城留下的記號。
「將軍，這裡有一隻粉色的襪子。」
「將軍，這個有個箭號。」
「將軍，這裡有……」
墨子安衝過去，發現露出地上的尖石頭上有血跡。
傾城。
他看著那抹紅， 心尖都顫了幾下，隨即就是密密麻麻的痛，像是有千萬隻針密密麻麻的扎在他的心裡。
他的傾城。
「將軍，這個人說有一個男子找他買了一艘船。」
墨子安無心多問旁的，讓他的副將左輝盤問具體情況，他帶著往箭頭指著的方向追去。
沒過多久，他們來到了海里。
海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只看見浪拍打在礁石上。
「將軍，這裡有一隻鞋子。」
「將軍，礁石上有血。」
「將軍，他們就是從這裡上的船，將軍，海面上已經看不到船了，我們要往哪裡追？」
「將軍……」
墨子安接過另一隻鞋子，一雙鞋襪都在手上，他不嫌髒，也不嫌臭，他只擔心傾城三人的安危。
「立刻備船，搜海面。」
「將軍，這風大，出海危險。」
墨子安眯起雙眼望著黑呼呼的海面，冷冷的道：「再危險，我也要去尋。風往東面吹的，船不可能逆風而駛。我們也往東面駛去。」
「將軍。」
「去！備船。」墨子安冷聲一喝，「我不會讓你們跟著去送死，我一個人去。」
他的閨女，他來救。
「將軍，屬下不是貪生怕死，屬下只是……」
「備船！」
「是，將軍。」
下面的人立刻去徵用漁民的船，墨子安望著海里，心如同那海浪一般，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傾城，你乖！
你等著爹，一定不要有事。
一定不要有事！
一定不要！
海那邊，傾城一直望著海岸邊，突然看到點點火光，她的心立刻就雀躍起來，
她捏了下雲嵛，肉呼呼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裡寫字。
「雲嵛，我爹來救我們了，他們到岸邊了。」
墨將軍來了？
雲嵛的心一陣歡喜。
他順著她望著方向看去，點點火光在移動。
沒錯！岸邊有人。
傾城看著有節奏搖晃的火光，眼眶漸漸濕潤。
那是用火把傳遞語言。
她爹在說：「傾城，等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