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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冬天顯得格外的漫長,從太子之死,到北方之戰,對皇帝而言,簡直內憂外患。

  更令皇帝震怒的是,還有人借著這個機會,為一己之私,欺上瞞下,昧了軍需之物,差點釀下大禍。

  幸虧,這些事情雖來的急且猝不及防,但到底都給一一解決了。

  所以,就算嚴冬再長,也終究阻不住春天的到來。

  此即皇帝看到北地送來的捷報,總算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秦王……還是靠得住的。」他把捷報遞給旁邊的李太監,輕聲說道。

  李公公陪笑道:「皇上的皇子能差到哪裡去?那些夷狄從未見過鳳子龍孫,哪裡敢冒犯皇家之威。」

  皇帝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只過了會兒,才又道:「只是,秦王的奏疏上,居然沒提到瑞王……瑞王自打離京是不是也沒消息送來?」

  李公公心頭一跳,忙道:「呃,想來、必然是那邊的事情太忙了,且政務軍情上都有秦王殿下上奏,所以王爺才沒有……」

  皇帝輕輕地一擺手,片刻道:「朕不是怪他沒有消息,你不懂,朕怕的就是他沒有消息。」

  就算李公公是皇帝的心腹,但對這兩句怪異的話,卻仍是似懂非懂,就只勉強陪笑道:「人家說兒行千里母擔憂,如今皇上也這麼舐犢情深的。王爺知道後必定感激涕零。」

  皇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再繼續往下說。

  回頭後,李公公百思不解,正蔡流風進宮奏事,李太監便悄悄地同他說了皇帝的話,請教道:「蔡大人,您覺著皇上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蔡流風只一思忖,便道:「皇上確實是擔心王爺的。但癥結在於,皇上為何擔心王爺。」

  「這、這怎麼說?」

  蔡流風道:「公公何以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難道沒聽過『王不見王』?」

  李太監微怔,繼而毛髮倒豎:「難不成皇上擔心的是……」

  蔡流風輕聲道:「秦王殿下文韜武略,如今又建下這般不世功業,朝野之中必然是人心所向。瑞王殿下這次親臨邊塞,可謂是吉凶難測。」

  蔡流風沒有把話說的很明確,李公公卻已經清楚的很。

  當今之世,秦王殿下威名赫赫,瑞王殿下也不遑多讓,邊塞是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倘若瑞王殿下這一去……或者中了敵人埋伏,或者有個別的意外,想來也不足為奇。

  但不管怎樣,只要沒了瑞王,朝中唯有秦王一家獨大,這是顯而易見的。

  李公公想明白這個,出了一頭汗。

  他愣了半天,才喃喃自語道:「唉,瑞王殿下怎麼想不開,要把自己往虎口裡送呢,若好好地在京內,自然有那扶搖直上的東風呢,如今倒好……」

  清明將至,秦王殿下班師回京。

  回京的路上,兩側已經是煙柳濛濛,桃李爭妍。

  這日小雨綿綿,隊伍行進之中,身在高頭大馬上的秦王縱馬往回,來到一輛極大的馬車前才翻身而下。

  他並沒有讓馬車停下,只動作利落地一躍而上,開了車廂門。

  車廂之中,有一人半靠在桌邊上,腿上蓋著厚厚的狐裘,他的臉色微白,顯而易見地清減了,但那秀麗絕倫的容色卻並未隨之改退,反而更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了。

  這位,赫然正是瑞王趙景藩。

  秦王在他對面盤膝坐了:「怎麼了,傷口又疼了?」

  趙景藩道:「沒什麼。」

  秦王道:「剛才那段路確實有些顛簸,我已經叫他們再放慢些。」

  趙景藩道:「何必如此,白白地耽擱時間,再說,你可以先行回京,我隨後便至。」

  秦王盯著他看了會兒,搖頭道:「罷了,你這個樣子,讓你一個人行路,我不放心。」

  「這兒又不是邊塞,有什麼不放心的。」

  秦王道:「不管是哪裡都不能掉以輕心。」說著掀開瑞王的狐裘,又將他的袍子撩起。

  趙景藩制止道:「別動。」

  「我只看看,」秦王的聲音放低了些,袍子撩開後,露出了趙景藩的左腿,竟嚴嚴地上了夾板,秦王抬手在他的膝頭輕輕地一碰:「疼不疼了?」

  趙景藩笑了笑:「有一點。」

  秦王嘆了口氣,給他整理妥當,又蓋上了狐裘,喃喃道:「弄成這樣,我該怎麼跟父皇交代。」

  趙景藩道:「這又不是你的錯,何況你一鼓作氣掀翻了狄人王庭,又大獲全勝,讓他們無法翻身,已經是不世之功了。」

  秦王的眼神閃閃爍爍,卻並沒有開口。

  趙景藩卻道:「殿下,我有個不情之請。」

  秦王回神:「什麼話,你說。」

  趙景藩慢慢道:「我的腿殘了,斐兒年紀又小,他自己也不願意當太子……殿下此番又立下平疆之功,必然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

  「你、」皺眉瞪著趙景藩,秦王欲言又止:「你到底要說什麼?」

  趙景藩道:「我想說的是,將來殿下成為儲君乃至登上皇位,希望你念在血脈之情,不要為難斐兒跟我。」

  秦王的嘴唇緊緊抿著,弧度向下,終於他道:「我想為難你,又何必拼了命不要救你出來?」

  趙景藩垂眸,長睫靜默如停在高空的一雙翼翅:「我不知道,也許,是殿下不夠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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