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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招非常笨,也不一定有用,但這是她唯一能為長林做的,讓他的同類帶他走,確實遠好過留給敵人。
治療長林這樣的傷需要極大的精力,她目前並不相信現在這個文明擁有善待俘虜的公約,即使有類似的,長林也不值得對方遵守。
向飛奔出去叫了兩個手下幫他製作擔架和搜集布料,52741就在一旁撕布條,過了一會兒便有人幫她撕,她就出去,看兩個士兵在那兒製作簡易擔架。
「起開,我來。」她又把他們趕開,坐在擔架前,一邊動手一邊指導,「不要單純把布扎在上面,我們要儘可能的讓這個擔架能承受你們行動時的震動,這意味著,它需要更大的彈性。」
她拿出了當年帶新兵的架勢,可看兩個小臉烏漆嘛黑的士兵一臉懵的樣子,只能不耐的哼了一聲,親自幹起來。
沿著布的邊緣扎一圈洞,拿起麻繩,穿過洞,彎折,打圈,再繞過木棍,抽緊。
這是一種很原始的打結法,能夠讓直愣愣的繩子擁有一定程度的彈性。
當然不如彈簧有效,但是作為生活在啥東西都能懸浮的高級文明的人,她能知道這樣的打結法,已經非常博學和專業了。
只是這兒的人當然看不懂,白瞎她一通天秀。
那邊開拔的號令已經響了三遍,但因為她這邊的拖延,並沒有動作,但從前方傳回來的氣氛可以感覺到,元以臻的耐心正在逐漸耗盡。
擔架逐漸成型,此時天光已經大亮,52741正在打最後一個結時,岑大夫從身後的營帳中走了出來,走到她的身邊:「娘娘,不用了。」
52741手一頓,她垂下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濕潤的土壤,帶著微微的涼意,底下還有著爬蟲的蠕動。
但是少了一個心跳聲。
「他走了。」岑大夫饒是歷盡生死,此時也不由得聲音嘶啞,「用不著,這些了。」
「什麼?!」向飛方才一直不顧職責的在這兒,甚至不耐煩手下的笨手笨腳,蹲在一旁打下手,此時猛地站起來,整個人晃了一晃,又立刻沖了進去,緊接著一聲低沉的哭音傳來,「長林!」
52741收回手,手裡還握著麻繩,望向前方,許久,長長的嘆了口氣,利落的起身拍拍手裡的土,朝著太陽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成吧,那走吧。」
她跨過擔架往前走了兩步,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被拆掉布帘子的營帳並沒有被陽光光顧,黑黢黢的,但她還是一眼看到裡面的長林,他的臉朝這邊側著,正對著她方才坐的位置,此時雙眼似閉未閉,陽光在這一瞬照了進去,撫上了他的臉,他的眼帘下竟好似有一抹光。
他剛才一直在看她嗎?
她當然不知道。
反正人死了,就是個碳水化合物了。
她回頭,邁步朝隊伍最前面走去,再沒回頭。
後面向飛哀痛的哭了幾聲,自然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吩咐手下將長林在附近葬了,瞪著通紅的雙眼縱馬超過52741,去追隊伍最前頭的元以臻。
「服侍娘娘上馬車!」他路過時吩咐,「保護娘娘安全!」
「是!」旁邊的侍衛們大聲領命。
啥?蕭若騏都騎馬,她坐馬車?這可不就太……舒服了?!
52741二話不說,三兩下上了一旁等待的馬車。
屁股挨著裡面的木條凳的一瞬間,她腦中竟然閃過一個想法:太硬了,他會死。
哦不,他已經死了。
哎,還是受影響了。
52741敲敲腦袋,默默的等著馬車搖搖晃晃的啟程,外面馬蹄聲腳步聲環繞,仿佛很安全,卻又很淒涼。
過了一會兒,車簾忽然被撩開,露出了元以臻的臉。
他看著她,神色複雜:「司思,你還好麼?」
52741聳聳肩:「還行。」她應該裝柔弱哭一場吧,但好像越來越沒這個必要了。
「想哭,便哭吧。」他道,「向飛都哭一路了。」
他是人,她可不是。52741彎了彎嘴角:「生死有命,我真沒事。」
元以臻卻還不信,沉下聲:「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了這個仇的。」
「……謝謝。」
52741越冷淡,元以臻大概就以為她越傷心,此時這個亡命皇帝竟然皺著眉,絞盡腦汁似的想安慰她,剛開口,忽然聽到一旁蕭若騏大叫:「皇上!你看!」
他手還撩著帘子,頭卻轉回去,又順著蕭若騏的手指,抬頭看去。
看天?
52741也好奇了,湊過去探出頭,與他一道望向天上。
此時其他士兵們也看到了什麼,紛紛指著天,發出一陣陣意味不明的呼聲。
52741一眼便看到了引起他們騷動的東西。
流星。
大白天的,竟然有一顆流星划過了天空,其光亮之盛,甚至超過了太陽,以至於在飛掠過太陽時,依然能看到它閃爍的光芒,它飛過晴空,飛過太陽,轉瞬鑽入了下方稀薄的雲層,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群山後面。
「白晝流星!」突然有人激動的大叫一聲,一個布衣老頭跌跌撞撞的撥開人群衝過來,跪在元以臻面前,老淚縱橫,「逢此國難,白晝飛星,皇上!吉兆啊!蒼天都看不過去了!降下天兆來助你了!」
「皇上!」又有一個中年官員擠過來,這次沒跪,而是湊到他的馬前,壓低聲音道,「天物!定是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