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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異族扣邊的位置選得很精妙,恰恰在西北兩條防線接縫之處。季佑行蹤不明,馬家和蕭家各領一處守了,原本他們也以為只是秋收之前的試探,或者普通宵小打秋風。卻不料這次的異族不知怎麼想的,隔三差五來襲擾一下,或放火燒殺或劫掠邊城,每每等大元軍馬趕到,卻已經打馬西去不見蹤影,徒留一地狼藉。

  蕭馬兩家的騎兵疲於奔命,卻連一場好好的正面都沒打過,有時候想乾脆不理睬,偏成日裡有遭了洗劫的百姓和商戶來哭訴。過去吧,又連根馬毛都見不著。久而久之他們也乏了,厭了,開始相互推卸責任。遠遠見到狼煙也不去救,這邊說那是蕭家的地界,另一邊又說那是馬家的防區。

  蕭家和馬家的主帥本身自然不會這樣推諉,但挨不住手下陽奉陰違,待幾日之後再一次接到加急線報時,異族竟然出其不意攻破了朔州善陽,劍指幽州京城了。

  這消息傳到京城,舉朝震動。

  元以臻坐在上首,神色漆黑,仿佛擇人而噬,森冷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馬將軍,年年,來要軍資。你們怎麼說的,說在以兵養兵,說邊關無憂!結果呢?!」

  他啪的一拍凳子,怒吼:「當時朕願意從國庫抽調!你們又怎麼說的!說來年有災,要為百姓著想,不可輕易動用!結果呢!」

  底下群臣皆低著頭,不敢抬起。

  「結果來年是有災了!卻告訴朕,國庫空了!要等聖所的歲供!否則就只能增加稅賦!哈哈哈哈哈哈!」他氣到笑起來,「現在邊關禦敵沒錢,災民安置也沒錢,錢呢?!我大元六百年,家業呢!?都進誰口袋啦?!」

  「皇上息怒!」眾臣紛紛跪下,戰戰兢兢。

  「息怒?!朕也配?!朕在你們眼中,是不是就是個黃口小兒,可隨意矇騙,無需任何代價?!」

  這是個送命題,群臣常用的短語中不管是「皇上恕罪」還是「皇上明察」都不大對,於是群臣只能繼續:「皇上息怒!」

  元以臻哼了一聲,感覺拳頭都打在棉花上,一點回應都沒有,於是愈發氣憤也愈發無力:「現今異族已經過了善陽,雁門關告急,朕欲著王、岳兩位將軍各率五萬大軍馳援雁門關,王將軍為主帥,岳將軍為副帥,各位愛卿意下如何。」

  王禮懷、岳曉兩位將軍聞言立刻出列,叩首大聲道:「末將領命!」

  正要起身,忽然聽到有人來了句:「且慢!」

  群臣循聲望去,發現竟然是宰相卓令吾,神色便複雜起來。

  卓令吾在元以臻親政以後就周身散發告老氣息,可偏偏這樣那樣的原因都脫不開。他作為二朝元老,也是政績傲人權勢滔天,為人上雖然偶爾有些居高臨下,但行事卻大多極為靠譜,讓其他有些小心思的官員又愛又恨。

  但這感情在卓家七小姐半路殺出進宮成為貴妃後就直接成為恨了。

  太不厚道了,成天說要走,結果臨到老了還送個女兒進宮,這算什麼,與一線朝政藕斷絲連嗎?!老賊!

  卓令吾當然知道別人怎麼想的,他也沒心情辯解,繼續我行我素。此時站出來,面對眾人驚訝的視線,他連眼風都沒回一個,而是從容的走出來站定,重複道:「臣有異議!」

  卓令吾的意見,元以臻還是要聽的,是以雖然心裡不滿,卻還是儘量親切道:「卓相請講。」

  「異族犯邊都是小打小鬧,雁門關近百年從未失陷,臣以為著馬、蕭二軍再堅守五日,異族定會因為深入我朝糧草不濟而退兵。」

  「小打小鬧?卓相,異族已經打了近半個月,可不見絲毫退意。」王禮懷將軍嘲諷道。

  卓令吾巋然不動,繼續道:「如今中原旱、江南澇,國內即將流民四起。王、岳二位的兵力本乃戍京主力,若輕易派出去馳援雁門關,一旦有心人煽動民亂,恐京城周邊一時沒有足夠的兵力守城護駕。」

  「卓相!」王禮懷突然厲喝,「空口白話就說有民亂,何謂民亂,何來民亂?縱使你是宰相,豈能隨意散播此亂臣之言?!」

  「是啊是啊。」

  「這豈是能隨便說說的……」

  群臣竊竊私語,除了卓相的黨羽,其他人皆投以隱晦的目光。

  奇怪的是,平時時常出來附和卓令吾的幾個捧哏,今天竟然都沒出頭。

  「皇上!微臣以為卓相所言不無幾分道理,」李岱堂忍不住,站了出來,「近日南方多處洪澇,沖毀農莊田舍無數,百姓不安,流民漸起,雖然有朝廷剛撥下賑災糧資,卻如石子落水,幾乎看不見水花。若此時再大動干戈調兵遣將,說不定還要征壯丁民夫施以徭役,百姓生活難上加難,日久難免生亂!」

  李岱堂是戶部侍郎,掌民生財政,他這時候說出的話反而有說服力,元以臻稍微冷靜了點,問:「災情當真如此嚴重?」

  李岱堂斬釘截鐵:「若放任不管,不出一個月,江南大亂!」

  元以臻抿唇不語,此時那個王禮懷又跳了起來,轉身質問:「李侍郎,你這番話可有依據,亦或是在為你的老師背書?朝中誰不知你與他師生之誼,切莫忘了天地君親師,君在前,師在後,可別因小失大!」

  眾臣中有嗤笑聲傳來,竟是在附和王禮懷的意思。

  「將軍這是何意?」李岱堂火氣也上來了,冷聲道,「若論私心,誰有將軍大?吾皇英明,朝中百業俱興,你奉旨戍京,成日裡要這要那美其名曰練兵習陣,自己卻在外花天酒地揮霍無度,也不知道花的是哪來的錢。有人斥責與你,你便道既無仗可打,練兵何用。私下裡對蕭家百般嫉恨詆毀,如今機會來了,怎的,是想放下本職不要,死活要蹭到這個功勞,好撈取更多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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