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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嘆著氣收起手機,推門進了病房。

  許劭正在勸季殊容喝粥,見他進來忙使了個眼色,問道:「小江去哪了?」

  楊瀟沖季殊容露出個笑容:「喝了這碗粥再告訴你。」

  這人醒來就沒進過一粒米,再不吃飯真得餓出病來。季殊容沉默片刻,接過碗喝得一乾二淨,低聲道:「江景呢?」

  他這一整天就會說這仨字,楊瀟無奈道:「被他爸帶回家了。」

  說完又面不改色地補了一句:「應該是因為考試沒考好。」

  季殊容沒吭聲,偏頭看了眼陽台上的書包。

  楊瀟:「……」

  沒考好才更應該帶走書包。

  他這謊撒得太沒水平,正尋思著該怎麼彌補,突然見季殊容掀開被子。

  「你做什麼?」許劭話音未落,陡然間臉色大變,「你瘋了麼!」

  季殊容一把拽掉手背上的針管,緊接著眉心狠狠一皺,搖搖晃晃站起來。

  「我去找他。」他說。

  許劭噌地站起來摁住他,扭頭對楊瀟說:「快去叫護士!」

  針管掉落在地,鮮血順著瘦削的手背滑落,季殊容好像沒什麼感覺,抬眼說:「我沒事,傷口都恢復了,出去一趟就回來。」

  「閉嘴!」許劭額頭青筋直跳,看著瘋狂往外冒的血又是著急又是無奈,沉聲道:「他回個家而已,你激動什麼。」

  季殊容搖搖頭。

  他的腦子雖然比不上之前,但是還沒傻,已經從楊瀟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猜到了大概。

  他曾見過江景側臉上的紅印,也見過江政對他大發脾氣的樣子。這對父子間矛盾太多,他一個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如果江政真的發現了他跟江景之間的關係,後果季殊容不敢想。

  他並不怕誰,也無所謂別人怎麼看。

  他只在乎江景。

  他怕江景會難受。

  護士很快趕來,季殊容這次卻鐵了心,怎麼都不肯就範,執意要去找江景。

  他身上的外傷確實好得差不多了,但情緒極不穩定,所有人都不敢對他說什麼重話,怕刺激到他。

  病房裡一陣忙亂,季殊容手背上的傷還沒處理,血從床頭蜿蜒到床尾,觸目驚心。

  許劭怕他把自己折騰成失血過多,咬著牙說:「你先過來把血止住,我帶你去找他。」

  -

  偌大的別墅里鴉雀無聲,地板上滿是破碎的玻璃,果盤連同水果也一同滾落在地。

  何詩韻站在狼藉外面,低著頭抽泣。

  江政發了好大一通火,桌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他沖何詩韻揚起手,到底還是沒能落下去。

  江政深吸一口氣,忍著滿腔怒意說:「他什麼時候走的?」

  何詩韻又委屈又害怕,轉頭撲進何燕懷裡,悶聲說:「……昨天晚上。」

  江政閉了閉眼,火氣又翻湧上來。

  他昨晚洗澡的時候思來想去,覺得這麼跟江景耗著不是辦法,於是把鑰匙給何詩韻,讓她去給江景送飯。他站在客廳抬眼望向二樓,只見何詩韻進去一會又出來,端著空盤子閃爍其詞道:「哥哥吃完了。」

  江政沒起疑,還特意問了句:「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何詩韻立馬搖頭。

  他這才稍稍放下心,想著等第二天把江景叫出來,兩人好好談談。

  可沒想到,第二天一開門,屋裡竟空無一人。

  江政怒不可遏,這才有了剛才那令人膽戰心驚的一幕。

  何燕安撫地拍拍何詩韻的肩,抬眼見江政披上外套要往外走,問道:「你去哪兒?」

  「去把那混蛋抓回來。」江政說。

  沉默緊繃的氛圍讓人頭皮發麻,他周身氣壓極低,何燕眼睜睜看他走到門邊,欲言又止片刻,緩緩道:「小景不是小孩子,他喜歡誰是他的自由,我們做家長的就算再不同意,也不能真把他逼上絕路啊。」

  「我什麼時候說要把他逼上絕路?」

  「你現在就是。」何燕深吸一口氣,索性把話一次性說明白,「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小黑屋也關過,結果呢,他不還是跑了。你現在去把他抓回來又怎樣,帶著去另一個城市嗎?他還是會跑的。」

  「小景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逼急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管不了他一輩子,倒不如順其自然,他遲早會醒悟的。」

  江政握住門把的手猛然頓住,偏過頭說:「那他要是一輩子都不醒悟呢?」

  何燕還要再說些什麼,被江政一抬手止住。

  他嘴角牽起一絲毫無溫度的笑,低頭理了理衣襟說:「不是你親兒子,你當然不會生氣,要是詩韻也這樣呢,你還能說出這些話嗎?」

  說完,他拉開門,一言不發地邁出去。

  氣溫一天比一天低,寒風席捲枯樹,嗚咽的風聲充斥在空氣里。江政收緊外套,正想往車庫走,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車鳴。

  江政轉過身,神情一愣。

  一輛白色轎車停在別墅門外,車裡下來三個人。

  楊瀟動作迅速地甩上車門,走到副駕駛旁邊把季殊容扶出來,指了指身後問道:「確定是這兒?」

  許劭低頭看了眼手機,說:「陸宴給的定位就是這裡。」

  季殊容身上穿著黑色大衣,臉色在冷風中愈發蒼白,他掩嘴咳嗽兩聲,忽然感受到一道不加掩飾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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