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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寧早就喝慣了, 捧在手裡幾口飲下, 又漱口後,便轉身回到床邊, 卻一下對上蕭煜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已不知在背後這樣看了她多久。

  「殿下?」她小心翼翼坐在床邊, 生怕不慎惹惱了他,「怎麼了?」

  蕭煜看了她一眼,慢慢移開視線, 躺到枕上, 拍拍身邊的空位,閉目道:「沒什麼, 睡吧。」

  楚寧垂下眼,吹熄蠟燭,儘量放輕動作在他身邊躺下。

  屋中一下陷入黑暗。

  蕭煜重新睜開雙眼,無聲地瞪著頭頂的虛空。

  他一直知道她在喝避子湯,這是他親口答應的, 上一回提起,也依舊答應了。

  可不知怎的,方才就那樣看著她毫不猶豫地喝下時,他心裡忽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抗拒和陌生感,似乎不認識自己的妻子一般。

  大約是烈酒喝多了吧。

  ……

  第二日一早,蕭煜照原來的安排,起身用過早膳後,便登上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帶著侍從們一路離開東宮,踏上前往滑州的道路。

  偌大的東宮少了主人,原本略顯壓抑的氣氛一下輕鬆了不少。

  昨夜耗神頗多,楚寧這時卸下心頭一個重擔,才回屋裡,便覺疲倦從四肢百骸襲來,忍了片刻,終是沒忍住,交代了身邊的侍女兩句,便回內室補眠去了,就連翠荷也被她遣回自己屋去歇息了。

  這一睡,便是兩個多時辰,再醒來時,已是午後。

  她隨意用了些點心後,便帶著幾個侍女坐在窗邊說話,看她們做針線,一面捧了一本話本給她們說故事。

  幾人說說笑笑的,難得十分愜意。

  話本裡頭才說到年輕男女夜裡留門私會的事,將幾個小姑娘聽得低頭直笑,其中一個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呀」一聲,抬頭道:「方才奴婢給殿下拿點心時,聽西面的姊姊們說,武德殿旁的那道門今日開了呢。」

  楚寧一聽,慢慢將手裡的話本放下。

  武德殿緊鄰東宮,那道門便是溝通東宮與太極宮之處。從前先帝還在時,蕭煜日常出入太極宮便是從那兒走的。

  從那兒走,能比從正門繞行省去許多功夫。只是後來先帝病重,太極宮戒嚴,那道門才被關起來,再未開過。

  另一個侍女捏著手裡的絲線道:「太子殿下在時關著,今日走了,卻忽然開了,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這話說出來,幾個姑娘都有些沉默。

  她們想到的,都是太子與新皇之間尷尬而微妙的關係,生怕這一舉動預示著太極宮裡那位的某種態度,很快會給東宮惹來禍事。

  楚寧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她撫著袖口一處紋路,問:「可看到是何時開的?」

  幾個人想了想,道:「應當是殿下將太子送走以後開的。殿下,咱們是否該派人去問一問?」

  楚寧低著頭,唇邊閃過一絲極淡的笑容,隨即搖頭道:「不用,與咱們無關的事不必多問,咱們只安心在東宮待著就好。」

  不一會兒,外頭有內侍道:「殿下,趙司直來了。」

  「讓他過來吧。」她站起身,讓侍女們退到廊下,自己則坐到門邊的榻上等著。

  趙彥周守規矩,從不會踏進她的屋裡半步,這一回也是只走到門檻外的兩步處便停下腳步,躬身行禮。

  楚寧望著他清瘦的身影,忍不住輕嘆一聲:「阿兄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不必這樣多禮,他已走了。」

  趙彥周沒動,衣袖隨著初冬的寒風不住飄搖,看起來有幾分清冷寂寥。

  「殿下,禮不可廢。」

  依舊是沒什麼起伏的語調,聽在楚寧心裡,卻覺得酸澀不已。

  「阿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的記憶里,趙彥周本該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他滿腹才華,志向遠大,前途一片光明。

  是兩年前的那件事將他徹底毀了。

  那時她才嫁入東宮,不知蕭煜的脾性,只當他是真心對她的,便向他舉薦了表兄趙彥周,想為其謀個外調地方的機會,以免留在長安成為旁人的眼中釘。

  蕭煜笑著答應了她,她便一心感激他。

  誰知,數日後得到的卻是趙彥周被調入東宮的消息。她起初以為,蕭煜是看在她的面上,不願讓她僅剩的親人遠調,又知道趙彥周的確有才華,這才特意允其到詹事府任職。

  可接連多日,趙彥周始終稱病未來赴任,她心中擔憂,親自過府探望,這才知道,自己的這位才華橫溢、光風霽月的表兄,竟已成了一個閹人!

  她心裡愧疚無比,本要親自質問蕭煜,是他忍著還未好的痛苦將她攔下,只說一切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他從未說過這一切是蕭煜所為,可她心裡清楚,除了蕭煜的逼迫,再沒別的可能會讓一個年輕力盛的男子遭此劫難!

  這兩年裡,她再不敢提起此事,更時刻保持著與他之間的距離,生怕再讓他遭受無妄之災,也幸好,蕭煜還他留了最後的顏面,沒將此事告訴旁人,仍讓他以尋常人的身份在詹事府任職。

  如今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她心裡的恨便又添一分!

  趙彥周望著她微紅的眼眶,冷漠蒼白的面龐終於有了波動。他輕嘆一聲,道:「阿寧,人總會變的,阿兄現在覺得很好,只要活著,只要看著阿寧好好的,一切就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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