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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人……聖人說乏了,要去歇息了……」侍女斟酌著措辭,說得有些艱難,「不過,聖人說娘子跳得極好,還讓人送了一百金來賞賜給娘子呢。」

  她說罷,忙將一旁鋪得整整齊齊的金蛙捧到眼前。

  齊沉香垂眸瞥了一眼,方才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

  王公貴族之家,最不缺的就是金銀財寶,他哪怕當面誇讚一句,也比賞這一百金更讓人欣喜。

  「收起來吧。」

  她神色淡淡,不再看這些金燦燦的小金蛙,卻將視線往女眷們的坐席上掃去。

  席上依舊觥籌交錯,笑語不斷,只是獨獨少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趙玉娥不見了。

  齊沉香頓時蹙眉,來回尋了兩遍都未尋到,不禁問:「趙二娘呢?」

  侍女一愣,仔細回想一番,忽然臉色一白:「方才奴婢看見聖人走後,趙二娘也離席了……」

  齊沉香沉默一瞬,連衣裙也不換了,轉身朝著側殿的方向行去。

  趙玉娥走了不過片刻,她一路召了兩個內侍問過,很快便在西側偏殿附近尋到了。

  只見她坐在一處彎曲長廊邊,頭頂一盞明燈懸著,恰好在她身上。她一手支額,眼眸微眯,仿佛有些醉意,分明是深秋初冬的寒冷時節,她卻將外袍脫了,只剩下內里的單薄衣裙,隔著數丈的距離,齊沉香都能清晰地看到她胸口袒露在燈下的誘人溝壑。

  而就在她所在長廊的北面不遠處,劉康正帶著兩個內侍站在一間偏殿外。那間偏殿殿門緊閉,亮著明黃的燭光,毫無疑問是蕭恪之暫歇之處。

  齊沉香看得眼皮一跳,一貫的貴女風度也差點維持不住。

  如此模樣,誰還能不知趙玉娥打的是什麼主意?無非是借著醉酒的理由,等在皇帝的必經之道上,好趁機早就一番「偶遇」,做些什麼,與先前在街道上的行徑一樣,大膽放浪,令人不齒!

  齊沉香素來端莊自持,本不大將趙玉娥這般出身將門世家的女郎放在眼裡,如今卻自覺受到挑釁,氣得不輕。

  她到底年輕,不如姑母齊太后那般沉得住氣,站在原地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肅著臉上前,道:「夫人這是怎麼了,這樣冷的天氣,竟獨自一人坐在廊邊吹風,若凍出風寒可怎麼辦?」

  趙玉娥聞言慢慢坐直身子,刻意勾畫過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過去:「原來是齊家六娘。今日是太后的壽宴,我才回長安,許久未曾這般開懷過,方才不留神多飲了幾杯,此刻有些醉了,便在這兒散散酒意。」

  她顯然準備得十分充分,從髮髻到衣飾,無一不是精心挑選過的,就連透著粉的面頰也讓人一時分不清到底是抹了胭脂,還是果真有了醉意。

  齊沉香還是個未出閣的年輕女郎,饒是大涼風氣再開放,過去也鮮少見到這樣大膽而露骨的行徑,感到不忿的同時,臉頰也悄悄漲紅了。

  「有那麼多空著的殿宇,若你果真醉了,何不進屋歇息,卻偏要在聖人落腳處逗留不去?」

  她說著,目光掃一眼不遠處的劉康。

  劉康依舊站在遠處,也不知是尚未察覺這邊的異樣,還是根本不願摻合其中。

  趙玉娥笑了笑,見她執意要將話挑明,也不惱,只讓一旁的侍女將厚重的外袍遞來披在身上,前襟卻依舊沒有合攏。

  「齊娘子既要把話說明白,我便也不繞彎子了。」她從廊邊站起來,一步步走到齊沉香面前,借著身量上微微高出的那一點角度垂眼俯視道,「齊家的意思,朝野上下應當無人不知,你放心,我不傻,不會阻你的道。」

  齊沉香一怔,一時不懂她這話是何意。

  趙玉娥見她怔愣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幾絲嘲意:「只是,你們齊家要後位便罷了,至於別的——做人可不能太貪心,堂堂天子,自然不會只守著一個女人,三宮六院,佳麗無數,我替我自己求一個名位,不過分吧?」

  話音落下,齊沉香被堵得好久說不出話。

  她知道這話沒錯,她既要嫁給天子,就不該奢望將來後宮中只有她一個女人。可即便如此,被人當面揭穿這個事實,仍讓她心裡一陣難堪。

  況且,眼下聖人的態度始終不明了,一切都只是太后與父親的安排,而她還未成為皇后,竟已經要面臨別的女人的挑釁!

  這一切,都讓她感到自尊受到傷害。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冷笑道:「可夫人寡居不久,孝期未過就要做出如此無恥之事,難道不怕外人恥笑嗎?人人都道趙家二娘貪戀權勢地位,卻不守婦德,我從前不信,今日才知,傳言不假!」

  「孝期一事,方才我已同太后說過了,程郎去後,我便歸家了,如今還是趙氏女,不必守孝。至於那些傳言——」趙玉娥也收起笑容,乾脆地冷眼望著她,「我貪戀權勢如何?你們齊家若不愛權勢,又何必要你嫁給聖人?不守婦德又如何?你該問問太后,宮中守婦德的女人們,最後都去了哪裡。」

  她出身高門,只因家中從武,便時常受到旁人若有似無的輕視,心中的不甘早已積攢了多年。她承認自己貪慕權勢地位,自少女時代便一心想往高處走,當初選中程家,也是看中了他們的門第,期望程郎將來能在朝中平步青雲,誰知程郎卻是個軟弱無能的庸碌之輩,枉費了她的數年青春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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