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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這話時面色誠懇,若非聽者有心,全然一副慈愛與欣慰的模樣。

  趙晏早有準備,堂姐至今不見蹤影,自己卻「飛上枝頭變鳳凰」,伯母深受打擊,見她風光無限,指不定要搞什么小動作,可她萬沒想到,伯母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她開涮。

  伯母以為姜雲琛會樂意聽奉承,殊不知他最厭煩的便是後宅勾心鬥角。

  他終日在朝堂上與老狐狸們打機鋒,伯母這點道行,在他眼中只怕比垂髫小兒還幼稚。

  一人行差踏錯,丟的是整個燕國公府的臉面,甚至郎君們的前程。

  她心思急轉,設法找補,突然,姜雲琛輕輕覆上了她的手背。

  「孤與太子妃自幼相熟,她的言行舉止向來無可挑剔,就連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讚不絕口,何須旁人教導。」他的話音如春風和煦,目光淡淡掃過鄭氏愣怔的面孔,「太子妃出身燕國公府,德才兼備、禮貌周全,皆因尊長言傳身教,孤得此佳偶,已是三生有幸,又豈敢妄自居功。」

  說罷,他對趙夫人和裴氏頷首:「孤應當對燕國公夫人與趙尚書夫人道一聲謝。」

  屋內出現的安靜。

  他三言兩語,便將鄭氏含沙射影的挖苦堵了回去。

  太子妃從小在宮裡長大,得帝後及太子稱讚,說她行為有失,無異於公然質疑皇室的選擇。

  燕國公府家風正直,主母及太子妃生母居功至偉、堪稱後輩榜樣,大少夫人卻不值一提。

  「殿下謬讚,臣婦愧不敢當。」趙夫人含笑打破沉寂,「娘娘得此造化,還要多虧天家恩典。」

  姜雲琛卻未善罷甘休,轉向忐忑不安的趙景峰:「倒是趙少卿,該學學如何教導妻室了。」

  趙景峰連忙作揖:「臣知錯。拙荊一時失言,讓殿下見笑了。」

  鄭氏沒想到太子竟如此直言不諱,當即面紅耳赤、氣急交加。

  她想到女兒失蹤日久,或許已經跟霍公子生米煮成熟飯,反觀趙晏珠玉為飾、綺羅加身,仙姿玉質的太子與她相攜而坐,在桌案下拉著她的手、對她百般維護,愈發心有不甘。

  按說皇室有意籠絡燕國公府,本該迎娶長房嫡出的女兒,結果卻被趙六娘這二房次女捷足先登。

  當年老爺子一念之差,導致公主伴讀的美事落在侄女而非自己女兒身上,否則現在做太子妃的還指不定是誰。若女兒有這等福氣,又何至於跟那太學博士家的郎君藕斷絲連?

  但頂著老爺夫人及丈夫的目光,她也不敢再多嘴。

  趙晏始料未及,姜雲琛竟會直截了當地戳穿伯母的把戲,還公然為她說話。

  這與她想要的效果背道而馳,她試著抽回手,但他卻仿佛早有預感,不著痕跡地收緊。

  眾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有太大動作,只好放棄掙扎。

  覺察到她偃旗息鼓,他的動作也輕緩幾分,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

  他的掌心溫暖而乾燥,指腹的薄繭蹭在她的皮膚上,有些發癢。

  沒由來地,她想起三年前的上元夜,他也是這樣牽著她,穿過擁擠人潮,走遍大街小巷。

  心裡像是漏了一個口子,繃著的一股氣一瀉千里。理智告訴她,應當出聲為伯父及伯母挽回些顏面,但不知為何,她默然垂下眼帘,對剛才無形的交鋒恍若未覺。

  姜雲琛見她安分下來,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與她十指相扣。

  因著習武的緣故,她沒有像母親和阿瑤那樣留指甲,大婚當天染的蔻丹也擦洗得一乾二淨,但這雙手生得極好,他輕輕撫摸著她纖長的骨節,可以想見她提筆彎弓時的沉穩與力度。

  她與尋常千金貴女不同,不擅秀麗纖柔的字畫,揮毫潑墨時大開大合,一筆一划儘是曠達恣意。

  她不會倚窗憑欄、傷春悲秋,卻在及笄之年縱馬疾馳數千里,橫跨茫茫戈壁,又深入敵營,將窮凶極惡的聯軍首領斬落。

  如果當年阿瑤選擇了旁人而不是她,他與那位小娘子的情分,必然僅限於點頭之交了。

  公主伴讀,原本就與他無關,可偏偏是她,讓他從初次相遇就念念不忘,爾後糾纏了整八年。

  他的視線掠過憤懣不平的鄭氏,看向趙玉成,由衷道:「說來還要多謝燕國公允許晏晏進宮參選,孤與她一見如故,可謂上天註定的緣分。」

  趙晏禁止他這麼叫,他偏不,有本事她就當著一家老小的面吐出來。

  誰怕誰?

  趙晏面不改色,在桌案下掐了他手背一把。

  可惜她指甲修剪得乾淨,這一擊沒有半分威力。

  趙玉成自是一番客套,僅存的顧慮煙消雲散。

  太子長這麼大,何時如此用心地對待過一個小娘子,孫女嫁給他,定不會受委屈。

  趙景明與裴氏也連連點頭,看來近些天,女兒與太子相處甚好。

  唯有鄭氏聽得瞠目結舌。

  侄女初次進宮就跟太子大打出手,豈料太子非但沒有當做一段不快的回憶,反而千恩萬謝。

  她心情複雜,只恨自家女兒沒有這般好命。

  但無妨,她還藏了最後一張牌。

  -

  午膳後,郎君們留在堂屋陪太子談天說地,趙晏則與女眷回到內院。

  鄭氏自稱精神不濟,向婆母請辭,趙夫人顧及小輩們在場,也無心指責,揮揮手讓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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