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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雲瑤以懷舊為由,令內侍搬去曾經上課的屋子。
「我們最後一次共同聽課,便是在此處。」她慨嘆道,「之後你還說東西落下,讓我先回去。」
趙晏笑了笑,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頓時一怔。
「阿瑤。」她輕聲打斷姜雲瑤回憶往事,「我記得外面原本有個池子,怎麼不見了?」
「阿兄令人填平了,說什麼藏書之地,有水容易受潮。」姜雲瑤提起此事,很是無法理解,「區區一個水塘,又不是人工湖,何況藏書閣離得遠,怎會被這點水氣影響?」
「或許這池子得罪過他吧。」趙晏不動聲色,調侃道,「比如某天經過,不慎摔了進去。」
姜雲瑤撲哧一笑:「得是多不小心才能摔進裡面。來吧,不說他了,我們還有任務。」
趙晏點點頭,與她在桌前坐定,逐一翻閱堆積如山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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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梁國公府。
梁國公聽罷姜雲琛所言,沉吟道:「臨川王與青奚王室遺民勾結,可能性微乎其微。當年陛下與燕國公聯手,幾乎兵不血刃便將其顛覆,足以見得青奚早已病入膏肓,藥石罔效。再者,臨川王空有親王頭銜,並無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本領,他若想謀反,堪稱比登天還難。」
「但殿下的顧慮也沒錯,臨川王在那邊逗留數月、暗中加派人手,絕對事出有因。」顏尚書道,他年輕時有段「投筆從戎」的經歷,曾是趙玉成麾下一員、隨他出兵青奚。
他想了想,提議道:「殿下倒不妨去請教令尊,陛下所知,比我與父親要詳盡得多。」
姜雲琛輕嘆口氣:「我正是不願凡事都依靠阿爹,才來詢問外祖父及舅父。且阿爹忙於政務,我也想力所能及地為他分憂。」
顏尚書與梁國公對視一眼,寬慰道:「殿下有這份心便是好的,您若怕打擾陛下,不如抽空與皇后娘娘談一談,當年啊,阿音可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他絮絮說了一番,梁國公在旁微笑頷首,時而補充幾句,神色間滿是感懷。
姜雲琛聽得目瞪口呆,傍晚離開梁國公府,還有些如墜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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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晏和姜雲瑤以一下午時間篩選出幾本有用的書,分成兩份,各自回去細看。
隨即,她邀請含章公主到東宮用晚膳,後者欣然同意。
姜雲琛在承恩殿外聽聞熟悉的聲音,還頗覺詫異,一進屋,就見趙晏和姜雲瑤談笑風生,宮人正將菜餚擺上桌案,顯然,又不準備等他了。
趙晏眉開眼笑、語調輕快,與在他面前時判若兩人。
他一言難盡地走進殿內,目光複雜地望了姜雲瑤一眼。
——你來做什麼?不好意思去父母那邊湊熱鬧,兄嫂面前倒是毫不客氣。
姜雲瑤理直氣壯地揚了揚下巴。
——是晏晏請我來的,而且晏晏又不喜歡兄長,能和父母那邊的情況比嗎?
兄妹二人心有默契,只消一個眼神便明白對方所想。
姜雲琛無言以對,認命地接受了現實。
晚膳結束,趙晏留姜雲瑤聊天,快到就寢的時辰,才依依不捨地分別。
她洗漱更衣,拿了本書倚在榻邊,沒看多久,姜雲琛便走了進來。
「殿下今日又要怎麼說?」趙晏頭也不抬,但不知是因為趙五娘的事,還是因為和好友玩得開心,語氣溫和了許多,「大婚前三天,不宜分居嗎?」
「我在梁國公府打探到一件重要的事,想說與你聽。」姜雲琛在矮榻邊坐下,拱了拱手,「實不相瞞,我已經憋了一晚上了,還請趙六娘賞臉,給我一個開口的機會。」
「殿下幾時改行做說書先生了?」趙晏啼笑皆非,「可惜我現在正忙,而且有什麼事情你當著阿瑤的面不能講,只能說與我一人?」
姜雲琛正待回答,冷不丁掃過她手中書籍的名字:「這本書……你怎麼突然想起看這個?」
趙晏被他問得一頭霧水。她拿著的是本遊記,作者乃夫妻二人,剛好在青奚滅國的同年遊歷該地,她認為可能有用,就帶了回來。
她從小就喜歡讀這類書,姜雲琛又不是第一天知曉,至於如此大驚小怪嗎?
「此書大有來頭,」姜雲琛賣關子道,「你若想聽,我可以告訴你。」
趙晏垂眸,翻了一頁書。
姜雲琛眼見失策,連忙又道:「我以前也看過這本書,但今天才得知,作者竟是我的……也是你的熟人。」
聞言,趙晏終於抬起頭。
若是熟人,便能親自去拜見,詢問一些事了。
「趙晏,趙娘子,你就當我實在想對你說吧。」姜雲琛望著她,不覺放輕聲音,「有些話……我沒法讓阿瑤聽到。」
燈火下,他的眼瞳漆黑幽深,卻泛著剔透的光華,笑意不復存在,顯得心事重重。
趙晏嘆了口氣。
成吧,看在他幫她尋找堂姐的份上,聽他幾句也不會少塊肉。
她把書放到一邊,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姜雲琛從坐榻搬來軟墊和靠枕,比劃半天,鼓起勇氣看向趙晏:「趙娘子,可否賞在下一條衾被?」
趙晏:「……」
她從床榻里側拖出一條嶄新的衾被,翻身下床走向他,決定送佛送到西。
要是他敢耍她,對她使詐或撒謊,她今晚非得把他打暈了捆在矮榻上、扔到承恩殿的屋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