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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兒也笑:「不會,有敏姐在,拉得住她。」

  宏煜不以為然:「宋先生是軍師,一手策劃大劫獄還差不多。」

  意兒噗嗤一聲,趴向他肩頭:「別說了,我本就想她們,做夢總夢見。」

  宏煜便順手將她攬住:「你的書院忙了兩個月,準備得如何?」

  「多謝你找的地方,屋子都是現成的,雖然舊了點兒,修繕一下,收拾乾淨便能用了。等過了元宵,夫子們陸續抵達,到時再商量定製詳細章程。」

  宏煜眼帘低垂,細瞧她,問:「高興嗎?」

  「高興啊。」

  「真的?」

  意兒抿嘴,歪頭想了想:「當然沒有做官那麼刺激,世間百態,衙門盡收眼底,還能驗屍……哦對了,往後我教《刑名全錄》,必定需要屍體,這事兒就交給你了,能借的借給我用用。」

  「……」

  宏煜雖支持辦學,但私心裡只當她將此事做為消磨光陰的法子,義學究竟能否辦成尚未可知,他也並沒有多大把握。

  直至元宵後,意兒聘請的講學先生到達東昌府,入湖畔瓊瑩學館,名聲傳開,大家無不吃驚。

  「你怎麼請得到這些人?」梁玦嚇了一跳:「前翰林學士,畫院待詔,琅琊魯公,連明德先生都出山了,那老頭脾氣差得很,致仕後鮮少與人來往,你如何請動的?」

  「全仰仗姑媽的人脈。」意兒道:「明德先生乃姑媽恩師,君上將他愛徒革職抄家,他正一肚子火沒處發呢。」

  宏煜道:「你這瓊瑩學館,可比官學還厲害。」

  意兒笑道:「我給的薪酬也比官學大方啊。」

  梁玦直喊乖乖:「這下可好,求師者還不踏破門檻。」

  意兒聞言揚眉:「我這兒只收女學生,尤其窮人家的女孩兒,不是誰都能進的。」

  梁玦翹起二郎腿:「我算明白了,有的人無論到哪兒都是轟轟烈烈,吸引目光,明珠蒙塵這種倒霉事永遠不會落在他們頭上。唉呀,我原以為遇到一個就夠出奇的了,如今來了第二個,東昌府從此揚名,不在話下。」

  「我走到哪兒,哪兒便是福地,東昌府偷著樂吧。」宏煜一句話堵住梁玦的嘴碎,轉而告訴意兒:「我定了幾口大瓷缸,過幾日送到,置於院內,種上荷花,夏日可以賞蓮。」

  她道:「你還是先把床換了吧,我睡著實在不舒坦。」

  「哪兒不舒坦,我看你睡著香得很。」

  梁玦瞥過去,輕哼道:「大白天的,你們二位怎麼講這種床笫之事,有辱斯文。」

  宏煜笑說:「你是斯文正脈,我們是衣冠土梟,成了吧?裝什麼呀,瞧你那傻樣。」

  正月之後,天氣依舊清寒,瓊瑩學館在東昌湖畔舉行入泮禮,近百名師生,正衣冠,拜先師,冬日之下,學內風氣卻熱火朝天。寒門出身的孩子,將筆墨紙硯與書籍視若珍寶,那種如饑似渴的求知慾實非官學裡搖頭晃腦的子弟能比。

  意兒雖為創建者,但並不敢造次,尤其明德先生講究論資排輩,她在諸位老夫子面前跟另外幾位教孩童識文斷字的蒙學先生一樣,都是晚輩。

  啟學開館前,眾人曾有過許多爭論,其中矛盾最大的便是瓊瑩學館只收寒門女子入學這一項,明德先生認為,集如此人脈,教授國子監都綽綽有餘,為了一群窮孩子,未免大材小用。

  「富家子弟中也多有佼佼者,何必將他們拒之門外?」

  意兒道:「學館名額有限,高門大戶的千金不愁沒有好先生、好出路,而清貧之家的女兒唯有義學可以指望了。」

  魯公又道:「自《新婚律》施行,男女之間敵意頗深,在這種時候創辦只收女子的義學,是不是過於偏激了?」

  意兒笑道:「這就算偏激的話,以往數千年,唯男子可以讀書科舉,大家怎麼習以為常呢?想要改變某些局面,是需要激烈的。諸位先生是長輩,學識淵博,胸中自有丘壑,我想,不會容不下一間女子義學吧?」

  明德先生握著手杖,指指她:「你所說的局面,可指男女地位之差異?」

  「正是。」

  「可據我觀察,當下的風氣,已經逐漸變成重女輕男了。尤其在京城,若有人說他想生個兒子,必遭唾罵,可若說想生個女兒,便成為美談,十分討喜。你怎麼看?」

  意兒想了想:「晚輩覺得,這種情況恰恰證明女子處於弱勢。他們不敢提想生男孩,因為重男輕女是事實,許多人深受其害,如今覺悟,終於起來反抗,所以他們心虛害怕。而重女輕男不會冒犯到任何人,因為大家都知道,那只是說說而已,自古以來,沒有人吃過重女輕男的苦頭。」

  明德先生擰眉沉思,又瞧著她:「趙瑩當年曾說過,女子在父權之下,是承受著雙重的壓制,比男子更加艱難。你果然是她的侄女,一脈相承。」話至於此,忽然發怒:「你姑媽不到四十便客死異鄉,朝廷里那群落井下石的狗賊、惡賊,害我門生,可恨至極!」

  如此這般,討論了半個月,終於達成一致。

  冬去春來,梨花開,梨花落,意兒在館內講學的日子如翻書似的過去,雖比不得在官場,但也不至於蹉跎。只是常常做夢,還夢見自己端坐於衙門大堂審案,或在籤押房辦公,醒來頗為失落。

  「我的虛榮心是生前平冤斷獄,死後被載入正史列傳,令名宦錄中有我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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