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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賢妃說九皇子是不小心自己滑倒,阿妧有些懷疑。以溫昭媛能旁觀的冷酷,說不準她是存了謀害的意思,故意引導九皇子去池塘邊,還特意找了容易滑倒的地方——
她記得,溫昭媛的家族並不顯赫,只是跟張家有些轉折親戚,轉而又攀上了太后,這才有了些起色。
會不會溫昭媛入宮,也跟這件事脫不開干係?
阿妧雖是恨極了溫昭媛,卻不得不冷靜下來考慮到最現實的問題。
此事年代已久,且這案子是先帝親自下的定論,想來證據早就被馮太后給消除了。
溫昭媛是個極有耐心,頗能隱忍的人。她這些年一直蟄伏在後宮中,眼看著馮太后安排在後宮的籌碼一個個倒下,她才站了出來。眼下她做得很成功,雖是沒有協理後宮的名分,她已經碰到了實權。
這個對手很厲害,自己上次就險些著了她的道。若不是有隗秋平幫忙,她背上假孕的罪名,這可是欺君之罪,她的下場只會比賢妃更慘。
自己同樣不能著急。
阿妧閉上眼,眼前出現的是九皇子粉嫩可愛的小臉兒,他奶聲奶氣的叫她「姐姐」還迴蕩在耳邊。
白日裡她強撐著的笑容散去,在昏暗的帳子中,她終於能安心的哭出來。
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她眼角滑落,她不敢發出聲音。今晚是青蘭值夜,她不想驚動任何人。
阿妧緊緊的抱著被子,淚水打濕了被角,她也渾然未決。
忽然一道低沉而溫和的男聲響起:「阿妧,你怎麼了?」
阿妧心中悚然一驚,一動不動的僵住了身子。
皇上怎麼突然來了?她竟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
趙峋來時聽說阿妧睡了,便沒讓人打擾她,準備看一眼就回去。來到寢殿後他輕輕掀開帳子後,只見阿妧正蜷成一團,他只能看到她抱著被子的背影。
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阿妧的肩一聳一聳的,仿佛是在哭?
阿妧一動不動,反而更令趙峋懷疑。
趙峋在床邊坐下,伸手想將阿妧給抱過來一探究竟,沒想到他竟摸到了冰涼的水滴。
片刻後阿妧那張緊閉著雙眸、布滿淚痕的臉便出現在趙峋面前。
那不是什麼水滴,是阿妧的淚!
「阿妧,你哪裡不舒服,告訴朕!」趙峋忙將阿妧抱在了懷中,焦急的道:「崔海青,叫太醫來——」
見實在躲不過去,阿妧才睜開了眼。
「皇上,別讓人去。」她眼皮有些透亮,還泛著淡淡的粉色,一看便知道是哭了許久的。「妾身真的沒事,只是,只是忽然有點想哭而已!」
若為了這事再驚動太醫院,她可真的不好意再見那幾位熟悉的太醫了。
阿妧說完,面上透著幾分哀求之色。
趙峋將她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才同意了。
「皇上,您也別怪青蘭。」阿妧見青蘭跪在了地上請罪,低聲道:「妾身沒出聲,又放著帳子,她自然不知道。」
趙峋擰著眉,她總是為這個那個的求情,卻把自己的感受深深的藏了起來。
「你們先都下去。」趙峋到底沒捨得讓她更難受,算是默許她的要求。
等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趙峋才放緩了聲音道:「是不是賢妃的事,你覺得委屈?」
阿妧淚眼朦朧的抬頭,知道他誤會了,很快搖了搖頭。
「皇上,妾身知道臨近年下,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賢妃自然不能急在這一時定罪。」阿妧可沒忘了自己在這件事上比賢妃更讓趙峋生氣,她小聲道:「妾身很害怕,賢妃掐住妾身的那一刻,我真怕自己就那麼死了……」
趙峋心中一痛。
「皇上,妾身要跟您道歉,其實今日是妾身激怒了賢妃。」阿妧收住了眼淚,不敢再哭。「妾身說,馮太后和張皇后都放棄了她,才將下毒的罪名推給她。」
阿妧小心翼翼的望著他,低聲道:「妾身還說,她失去了四妃之位,自然有溫昭媛補上,她忙活了一場,是為他人做嫁衣。」
「你是這麼想的?」趙峋雖是問她,語氣卻很篤定。
阿妧咬了咬牙,輕輕點頭。
從前她在趙峋面前向來與世無爭,不論後宮的是非長短。
她賭趙峋對她並非全然只有冰冷的利用,她賭趙峋也需要一個人,來幫他重新平衡後宮。
「皇上,妾身僭越了。」阿妧沒等到趙峋的表態,眸中的神采一點點暗下去。「若您不喜歡,妾身以後不再擅自做主。」
趙峋望著阿妧,忽然道:「你徹底背叛太后,就不害怕了麼?」
「害怕。」阿妧坦然的點點頭,馮太后的手段,除掉她一個昭儀並不是難事。「可妾身更害怕,您不信妾身,從此疏遠冷淡妾身。」
若要報仇,她還必須要藉助趙峋的力量。
阿妧抬起頭,眼底閃過一抹堅定之色。
她抬手去解趙峋的衣襟,雖是還有些顫抖,阿妧卻沒有放棄。「皇上,哪怕妾身和您只有短暫的現在,沒有將來,妾身也心甘情願。」
賢妃的今日,讓她不安了罷,所以她躲在帳子裡偷偷哭,所以她急於剖白自己。
趙峋凝視著她。
「妾身早就沒了家人,如果有皇上,再有個孩子,妾身就算又有家了。」阿妧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好不容易解開了趙峋的外袍,低低的抽泣道:「皇上,哪怕日後分開,妾身心中也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