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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海棠端著水盆進來,裡面放著冷水,她手上還搭著三條帕子。
青蘭看著趙峋的臉色,悄悄起身。她擰出一條冰涼的帕子來,疊好後想替阿妧搭在額頭上。可趙峋坐在一旁,青蘭倒不好叫皇上讓開。
正在遲疑間,只見趙峋頭也不回的伸手:「給朕。」
青蘭聞言,立刻將手中的帕子遞給了趙峋,又跪了回去。
趙峋親自替阿妧搭在額頭上,冷聲道:「劉太醫怎麼還沒到?」
崔海青忙道:「奴才這就讓人去催。」
阿妧遲遲沒醒,不僅她呼出來的氣是熱的,她整個身子都在發熱,看起來情況很好不好。她額上的帕子很快不涼了,趙峋取下來讓人換時,才發現人都還跪著。
正好崔海青回來,立刻道:「還不快些先起來服侍昭儀娘娘,你們的錯待娘娘好了再自己領罰。」
青蘭等人這才都起來,忙又送了帕子上去。
當趙峋的耐心即將告罄時,劉太醫帶著藥箱匆匆趕來,隗秋平也跟著他一道來了。
「皇上,臣來遲,還——」他請罪的話還沒說完,只聽趙峋道:「過來給熙昭儀診脈。」
劉太醫在路上已經聽桂興說熙昭儀昏倒了,想到上午才診出熙昭儀身體有問題,他想著大概是皇上和熙昭儀鬧了矛盾。
聽到琢玉宮來人請太醫,隗秋平便主動請纓跟他一起來。
想到熙昭儀小產時,隗秋平替她遮掩的舉動——隗秋平深得熙昭儀信任,還肯主動為熙昭儀隱瞞,這其中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無論事實如何,皇上還肯守在熙昭儀身邊,便足以說明皇上的心在這裡。
他取出脈枕來讓朱蕊替阿妧放好,沉下心來替她診脈。
熙昭儀的病不難,她本就因先前中過毒身體有損,雖是一直調理,在來癸水時腹痛難忍是卻始終沒好。正是她身體虛弱時,卻又在冬夜受了寒氣,一場風寒發熱在所難免。
劉太醫起身,如實都說了。
「要緊的是先給熙昭儀退熱,繼續用帕子冷敷,臣這就去給熙昭儀開方子。」
趙峋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注意力都在阿妧身上。
換了幾次帕子後,她額上滾燙的熱度終於降下來不少。
趙峋稍稍鬆了口氣。
「別、別走……」阿妧忽然動了動,開了口。
已經將近子時殿中一片安靜,雖是她聲音又輕又弱,還是被趙峋聽到了。
趙峋以為阿妧醒了,想到起身離開已經來不及,身子不由僵了一下。
等了片刻,也並未見阿妧睜眼,想來是夢中囈語。趙峋還來不及鬆口氣,只見阿妧的手從被子中伸了出來,像是要抓住什麼似的。
她夢到了什麼?
是自己離開的那一幕嗎?
趙峋不得而知,卻又忍不住猜測。
終究是怕她著涼,趙峋木著臉將她的手捉住,想要塞回到被子裡。
可阿妧竟不肯放開了,他又不忍心用力弄疼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她手指鬆開,仍舊放回去
阿妧無意識的皺了皺鼻子,趙峋知道這是她委屈時的小動作。
他冷著臉道:「朕都還沒說什麼,你倒還委屈上了。」
無論他是如何的態度,阿妧整個人昏昏沉沉都沒有意識,趙峋也覺得自己的舉動著實幼稚,放棄了跟她較勁。
「皇上,藥來了。」青蘭端著藥上前,小心翼翼的道:「不知娘娘能不能喝下,奴婢先試著餵一餵?」
趙峋準備接過藥,在起身的一瞬間,趙峋身子竟晃了一下,幸而他既是扶住了床柱,這才沒出醜。
他並不是在內宮中嬌養著長大的皇子,從小亦是起早練武,前些年還跟著瑞王上過戰場。趙峋算得上是身體強健的天子,一年中都甚少生病。
「皇上,您哪裡不舒服?」在旁邊服侍的人都嚇了一跳,崔海青更是立刻上前要扶趙峋。
趙峋擺了擺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仿佛也有些燙。
這時大家才想起來,不僅是熙昭儀衣著單薄的在外面站了許久,皇上亦然。甚至在熙昭儀被扶回殿中後,皇上還在琢玉宮外。
皇上向來都是最沉穩持重的,跟熙昭儀置氣起來,竟還是這般有些幼稚的方式。
可誰都不敢說出口。
「朕無事,只是坐得久了,有些頭暈。」趙峋波瀾不驚的道。
皇上這解釋顯然是勉強的,哪怕是在燈下,明顯也能看出皇上臉色很差。
劉太醫一直沒敢走,見狀忙上前,要替趙峋診脈,趙峋不肯。
「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崔海青心中焦急,只得跪下。
見他跪下,琢玉宮的人也都跟著跪在了地上。
縱然趙峋覺得他們小題大做,見崔海青他們都跪了一地,只得同意了。
「皇上,您也該早些回去休息!」劉太醫道:「您與熙昭儀的症狀差不多,今夜受了風寒。」
方才只顧著照看阿妧,他還沒感覺出身上的不適。如今阿妧稍好些了,他才覺得有些支撐不住。
趙峋微微頷首。
崔海青鬆了口氣,他還以為要勸上好久才能讓皇上離開。
「你們照顧好熙昭儀,朕今夜來過的事,就不必再提了。」趙峋起身,墨色的眸子中透著銳利如昔。他在人群中微微一掃,發現隗秋平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