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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親假借海鏡葬送我雙親,我假借魔尊刺殺你父親。床上躺著的不過是把朽破的刀,殺父仇人在這。」周燼森然發笑,「兄弟?不,拋卻那點被背叛的可笑血緣,周冥,我們之間是永恆的仇人。」

  「周白淵!!」

  周燼依然冷靜,他一貫這麼冷靜:「煎熬嗎周曜光?我利用你喜愛的人殺死了你父親,而你一劍穿透了他的胸膛——」

  周冥瞳孔猩紅,猛地扯住他的衣襟怒吼:「周燼!!」

  周燼一劍割破衣襟掃開他,神色森冷:「師哥,我再叫你一次師哥,別來摻和我和他的事。你回你的正道滄桑,我就願意在魔界裡腐爛。我不犯人,但你們若再來擾亂我的住處,我見一個殺一個。」

  他橫起須臾劍,一劍割裂手腕——那條看不見的轉移傷害的相思引,伴著血肉橫飛,終於從一個句號橫斷為省略號。

  「我為魔頭,你為仙修,從今以後,我們不是堂兄弟,也不是師兄弟。」

  血滴落在寒冰上。

  徐八遂不要他入魔,要他有退路,可他如今什麼都不要。

  「滾!」

  這天夜裡,他倚在床頭,伸著淌血的手在南柯閣穹頂打下三千個繩結,另一手攏著徐八遂靠在他懷裡。

  周白淵仰首看著那穹頂星辰一般的靈結,灰暗和絕望又襲來,他發著抖抬手,掐住了睡容甜美的徐八遂的頸項。

  「我恨你,徐八遂,我恨死你了。」

  他喃喃著,又抓起徐八遂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互相掐,互相靠近。

  「我真想這樣……」

  真想這樣徹底讓你醒不來,也讓我和你同眠,我們一起奔赴一場回不了頭的美夢。

  手腕上的豁口滴滴答答墜著血珠,點點斑駁在徐八遂敞開的白皙胸膛上暈開,如同白雪開紅梅。

  他到底沒入魔,到底叫相識過的縱歡歲月牽絆,最後還是鬆開了手,緊緊地將他抱回自己的懷裡,兩個人的軀體一起叫血漬弄髒。

  「可我不能沒有你。我賤得離不開你。」他瘋魔地親吻他的眉眼,「別讓我再等下去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安睡的徐八遂任由他病態地擁抱和擺弄,衣物又叫剝去,在滿穹頂靈結的微光照耀下像一捧初雪。

  那些曾經駭人可怖的傷口經由時間和周白淵的撫摸,一點點消去了痕跡。周白淵用淚水用血珠用親吻用摩挲抹去他的疤痕,一遍遍說我受不了,卻又鐵了心要等到至死方休。

  周冥也一直噩夢纏身。

  他知道徐八遂已經不在了,可他還是會夢見他。

  火鍾夜鳴後他做過飄渺的夢。夢裡徐八遂完好無損,沒有殺戒,他也沒有刺他一劍,他們把酒言歡。

  夢裡的魔界不比仙界差到哪去,儼然一片世外桃源。在那裡他和徐八遂結為了道侶,代表仙魔兩界的聯姻。徐八遂的親朋好友都在,他們什麼也不缺。

  雖然徐八遂似乎沒有從前那麼神采飛揚,但他人還在,會笑,會和他說話,會叫他周六。

  那夢曾經極度真實,真實到周冥恍惚間感覺真的觸碰到了他溫熱的手、纖細的腰、淚流的臉。

  那時他沉浸在徐八遂道侶的身份里,竭盡所能地只想抱一抱他。

  那夢又何其遙遠,何其吝嗇,周冥一度春秋夢一回,醒來身邊空空如也,痛苦痛恨翻倍。

  直到今日,他從周燼的記憶里看到過往,錐心刺骨的恨意忽然全部成空,仿佛從九天上被拋向地面。

  這天夜裡他再度夢見了徐八遂。他背對著他站在掛起的畫像前發呆,而後似乎下定了決心,收起了畫轉身而來。

  「徐八遂。」周冥沙啞地喚他,痴怔地凝望著他生動的眉目。如果就沉溺在這樣的夢裡,又有什麼不好?

  徐八遂快步而來,愧疚得直打揖,像一隻柔軟的招財貓:「周六,對不起。我要負你了,我想去找到這個人……我沒法和你做道侶了。」

  周冥從陰影里出去,看著他眼淚不住往下掉的愧疚眼神,猛然將他抱進懷裡緊緊鎖住:「這裡不好麼?何必去追尋那飄渺的幻夢?」

  留下吧,徐八遂,別回去,就做著一場完美無缺的好夢。

  他不安地掙動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一直在哭,我不能丟下他,我得、我得找到他。」

  徐八遂推開他:「這裡很好,但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少了周白淵這三個字……欸欸周六,你你……別哭啊。」

  他抬手胡亂地擦過他的臉,周冥想握住他的手,身體卻不能自主行動了。

  「周六,是我混帳,是我負你。」徐八遂屈指輕彈他眉心,「你要好好的哦。」

  周冥喚不出一聲八遂,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與擦肩而過。

  他們之間早就成了流逝而去的不可追之歲。是他愚直,愚妄,愚執。

  徐八遂從周曜光的世界裡走了。現世夢境,他再也進不去魔界南柯閣,也再沒有夢見過他。

  許久後,滄瀾的弟子們請掌門示範滄瀾劍術,周冥出了劍,滿座譁然。

  他低頭,方發現凝思劍上出現了一道狀若淚痕的裂痕。

  不生心魔,心劍生淚。

  作者有話要說:布偶:仍舊是撒潑的一天

  野貓:嘿咻嘿咻,敢問路在何方~~

  第67章 二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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