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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天搖著頭咳了又咳,忽又問他:「主上,那周公子呢?」

  「……問他幹什麼。」

  「你不是最想和他在一起嗎?他既把主上從仙界背回來,心裡也一定割捨不下主上,我們都操心著魔界什麼時候有個夫人,這不正好——」

  寒天說著,忽然一愣,沙啞地笑他:「主上又哭鼻子。」

  許久後,小薩和小吉也醒了。

  周燼去的時候,小薩用殘存的左手撫摸小吉面目全非的臉龐,什麼也沒說,小吉捏著她空出來的右袖,深吸了好幾口氣,笑道:「我們還好好地活著哩。」

  他前去問候,那兩人靠在一處答著,回答的都是小吉。小薩沉默了許久,對他開口第一句說:「主上,我想和她合契。」

  小吉呆住,隨之肩膀抽動。

  「好啊。」他笑著,「不急,先等等,等好了就給你們證婚。」

  等真魔尊醒來。

  小吉抽噎著笑:「那,那主上和周公子合契過了麼?」

  「……怎麼這樣問。」

  「主上不是一直想娶周公子麼?」

  周白淵恍惚著回了南柯閣。他抱起一身傷痕淡了些的徐八遂,緊緊貼在懷裡。

  「聽說你喜歡我,最想和我在一起。」周白淵摩挲徐八遂的面頰,親他,咬他,「聽說你還想娶我?」

  「人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周白淵瑟縮,抱緊他,抬手在南柯閣穹頂打下第七百三十個繩結。

  秋去,幾度雨節,魔君不曾歸來,只傳信回來,道龍魂殘缺,罪淵不穩,他短時間回不來。

  周白淵在篝火里喝了數十碗酒,是夜大放悲歌:「天雨霖,鬼夜哭,逝者歸我家。」

  「歸我家!」

  他踉踉蹌蹌地奔回南柯閣,將寒玉榻上安睡的人扒光,瘋了一樣親他,酒氣衝天,愴然四野。

  冬來,亂象結束後,有仙界掌門偷入魔界來。

  他要找師弟周白淵,也想知道——自己刺入魔尊的那一劍,如何了。

  新掌門勘破心魔,修為已經極強,魔界的各處結界也還是和從前一樣,他或避開或化解,很快隱身來到了八卦殿。

  他藏匿在大殿外,遠遠看著高座上的魔尊。

  那人還是那樣吊兒郎當,哈欠連天地回應著堂下稟報事務的手下,懶散地處理著繁瑣的事務。他笑起來還是顯壞,但很明媚,搭在座椅上的手戴著十個冷鐵般的指環,耳垂照舊還有一個。

  新掌門周冥遠遠地看著,見那人一切如常,便移開了視線。他扣住自己右手的手腕輕輕轉動,想感應師弟在何方。

  就在這時,高座上魔尊的聲音凝滯了一瞬。

  周冥抬頭看去,看到高座上,打哈欠打到一半的魔尊,右手腕閃過微弱的光芒。

  周冥茫然不知何故。

  而魔尊的眼睛掃過整個八卦殿,最終定格在一動不動的周冥身上。

  周冥對上了他宛若死水的眼睛,脊背一寸寸被寒冰凍住。

  這是周白淵的眼神。

  不是徐八遂的。

  魔尊處理完一切,打著哈欠說他繼續回南柯閣。周冥跟了上去,南柯閣的結界打開,一瞬將他拉進去。魔尊徐八遂坐在主位上,像是已等待他許久。

  魔尊端起水壺往自己掌心倒水,捧住水化成的冰,把玩著說:「我想,你遲早會來的。」

  周冥看著他做著徐八遂的動作,說著周白淵的話,嗓子啞了:「你是誰。」

  「你說呢?」魔尊平靜。

  「徐八遂……徐八遂呢?」

  魔尊靜靜地把玩著冰塊,直到一個剎那,手中的冰全部碎裂,冰水順著指間哭了一地。

  「他睡下了。」

  他逼走了滄瀾的新掌門,發狠地將通道的結界封固十倍,隨後到鎮生劍前瘋狂地想把它再抽出來。然而鎮生劍不出,不管他的靈力如何深厚,靈核如何強大。

  惡鬼袍的英靈全部排斥他,他們怒吼著不承認冒牌貨,豈能准他肆意抽出魔界的鎮界之寶。

  周白淵試過了千百回,然而鎮生劍被鎮回原地後,他再也抽不出來,再也找不到將靈核無害地渡給他的辦法。

  這一夜深冬,周白淵打完第一千五十個繩結。他摸出那枚紅色的海螺,安靜地聽從前徐八遂被他壓在身底下的哭吟、求饒、軟罵。

  深冬滿月,周白淵終於連夢都不肯入,一夜未闔眼。

  他抱緊不肯理他的徐八遂,木然了不知多久,到此刻積壓太多,終是崩潰大哭:「我冷……」

  只是徐八遂暖不了他,一如既往無聲無息地睡著。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周白淵嘶啞地低喃著他的名字,「徐八遂,我錯了,要怎麼做你才肯消氣,你告訴我……我、我……」

  「我」了半天沒個所以然來,周白淵把臉抵在徐八遂的鎖骨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發著抖,哆哆嗦嗦地呢喃,一直哭到倒氣。

  「魔尊,白淵好冷。」

  隆冬月圓,他抱著魔尊的身軀慟哭了前半夜,到後半夜的此刻,他忽然感覺到徐八遂的手動了。

  他的手勢像是要環住他的脊背,哄他一句不冷。

  周白淵為此狂喜瘋癲,但那仿佛只是他一瞬間的錯覺。他捧著徐八遂的臉一遍遍呼喚,魔尊還是無知無覺地沉睡,如果沒有他輸入的靈力保持溫度,他與一具屍體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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