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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八遂被他這股認真勁兒感染到了,只好死命憋著笑,規規矩矩地坐著讓他畫。

  周燼先勾好了一個自己設想中的輪廓,抬眼見他規矩,還歪著腦袋指導他:「魔尊,笑一下,設想此刻是最高興的時候。」

  徐八遂噗的一聲,捧腹大笑起來:「你還、你還真來勁了!那我這樣大笑成不成?」

  周燼搖頭,一本正經地指導他:「這樣是放浪形骸的大笑,我想要那種叫人怦然心動的。」

  徐八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太不要臉了周白淵,你心動過嗎?你自己給我示範下?」

  周燼當真咬著筆桿蹙眉思索起來,半晌兩眼一亮:「有了,魔尊看我。」

  徐八遂擦著笑出來的眼淚看過去,只見周白淵他解下了纏在小臂上的髮帶,給自己的眼睛綁上了。

  「我笑給你看。」

  ——我心動給你看。

  周燼回憶起他回到仙界滄瀾的第十三天。他百無聊賴地從藏書閣出來,沿著花/徑一路走,所見原本只是方寸之間的景色,抬眼卻看見了站在樹下同樣等待的人,那一瞬間,他恍然覺得春花一直開到了天盡頭。

  徐八遂見他做戲做全套樂得快要瘋了,忽然見到周白淵溫潤的唇角揚了起來,梨渦淺而笑意深,好似一張絕色的面具忽然活色生香起來。他便住了嘴,一味痴痴地凝視他。

  一瞬好似在這裡拉長成一世。徐八遂怔怔看著,打破這一瞬的是周白淵自己解開發帶的手。漆黑的遮目帶取下,那雙桃花眼盛滿了世間最醉人的酒,含著無盡的光朝他望了過來。

  一世好似在這裡拉成了永恆。

  「就是這樣。」

  徐八遂從永恆回到逝者如斯夫,周白淵臉頰微紅地看著他:「我想要的笑意類似如此,魔尊能示範回來麼?」

  他屈指咳了又咳,猴兒似的身軀一下子安靜,處處不自在起來:「你剛才是想著什麼才能笑成這個樣子的?太蕩漾了。」

  周燼只笑不答:「能示範麼?」

  「你就會搞花樣,就會折騰人。」徐八遂佯氣,伸手卻把髮帶要了回去,試著也給自己綁上去。

  漆黑的髮帶縛上去,視線里便是一片黑暗。黑暗讓記憶水落石出,他在這些記憶里抽絲剝繭,漫無目的地回憶是哪個瞬間最讓人幸福,那一頁的記憶便來到了方寸心尖。

  是生辰日波光粼粼的燙不死人熱池子,曙光照在霧氣朦朧的熱泉上,漂亮得不似人間該有的人從水中附來,長發如墨,眉眼含笑,撥開他的腿俯身來道一個晨安的吻。

  徐八遂只覺得自己的溫度驟然上升,咬著唇哆嗦起來,唇角忽然不受控制地咧開。

  筆尖划過畫紙的聲音響在耳邊,但他不敢解下髮帶,滿心沸騰不必言說。

  他沉浸在這黑暗和水落石出里傻笑,直到那記憶中的出水芙蓉走來,兩手捧上他的臉,用唇咬下他的髮帶。

  兩個人咫尺相視,周燼低頭吻住他的唇,不似從前的啃咬占有,只有表達無限溫柔的繾綣。一吻罷,四目相對,俱是不自知的心動。

  徐八遂耳朵紅通通,自以為幽默地打趣:「你在親你自己欸。」

  「你方才笑起來,已經變回了你自己。」

  徐八遂低頭一瞧,白衣已經變回了紅衣和惡鬼袍,頓時呆了。

  周燼摩挲他的臉,輕聲道:「想來是太開心了,理所當然地做不了別人,便做回了自己。」

  他低頭與他額相抵,也問了同一個問題:「魔尊在想什麼?」

  徐八遂仰著頭看他,磨著唇瓣答:「想我的生辰禮物,想想就開心。怎麼樣?臭不要臉的大畫師,你畫完了麼?」

  「沒有,還差一個人。」

  「誰?」

  「你。」

  徐八遂從醉醺醺的狀態醒過神:「啥?」

  「我畫一個周白淵,再畫一個徐八遂。」周燼還與他額相貼,「畫兩條本該永不相交的線,畫這世間最不可思議的奇蹟。」

  徐八遂的靈核湧起了一陣難以抑制的潮浪,小聲道:「怎麼突然想畫下來?」

  「百年光陰,彈指一瞬。」周燼親吻他額頭,「朝不保夕的命途,除了流言蜚語,我總該留點什麼。此時此刻,最好不過了。」

  徐八遂心口砰砰,聽他再問:「魔尊願意給我畫麼?」

  他魔怔了似的點頭:「好……好……」

  周燼便繞回了桌案,提筆蘸飽墨,在那畫紙上繪下他的容顏和身軀,一筆一畫,栩栩如生,恍如人入畫中留名。

  識海里的龍魂也被這旖旎的氣氛所觸動,探出頭來想看看這位有趣的宿主畫的是什麼,結果看見的是他倆做那事時候的情形

  畫上,周白淵懷中抱著顧盼神飛的徐八遂,那耳朵上一隻耳釘折射著細碎的光,魔尊滿面潮紅,眼淚從眼角滑下去。而周白淵笑意如風過春湖的漣漪,正附身要去親吻。

  龍魂第一次感覺出了俗世凡塵間的愛意,呆呆地看著他作畫,最後「咿」了一聲,躲回識海深處捂住眼睛,暗想真是羞煞老龍也。

  周燼作畫完畢,抬眼再看了徐八遂一眼,提筆在畫下寫了一行漂亮的小字。

  這畫紙是藏書閣所有典籍用的無謊紙,落筆若是寫了假話,字跡就不能顯現。

  周燼注視自己寫下的字,沒有一筆劃消失,證明每一字俱是他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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