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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剎那間,心中那幅靜謐遙遠的田野驟然間凋零墜落,流火化星,垂落四野,惹得他心田之內火海翻騰,熱浪沖霄。

  孟先覺藏下心中火海翻騰,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程未晚,程未晚並沒有迴避他的目光,沖他輕輕頷首。

  孟先覺的心跳在一瞬間幾乎停滯。

  至於那些所謂的答覆,孟先覺已經不需要知道了。

  程未晚收下千里,是對他來講,最好的結果。

  他們日夜不休,跑死了三四匹馬,才終於出了天門的轄區。

  在跑出天門地界的那一瞬間,雪花瞬間停止墜落,他們的體感溫度在逐漸回升。

  那是一個清晨,程未晚是被鳥雀的鳴啼聲吵醒的。

  他帶著滿身的懶意,雙手抓住被子的邊,輕輕鬆鬆一撐身體,整個人便坐了起來。

  床頭的千里感受到程未晚的動靜,登時將自己細長條的身體抖成了個波浪線,然後立刻凌空朝程未晚飛了過來,撒嬌似的用自己方方正正的小腦袋蹭著程未晚的手。

  程未晚對這個撒嬌精毫無辦法,他頭腦還不清醒著,但也出於本能,出於對這小東西的憐愛,用指腹蹭了蹭它腦袋上那個小直角。

  千里順杆就爬,撒嬌得更厲害,正要使盡渾身解數,忽然覺得一隻冷冰冰的手毫不留情地將自己拽了起來,後半截身體無力地垂下去,在半空之中晃啊晃的。

  程未晚瞬間清醒,他抬頭,一眼便看見孟先覺把頗為礙事千里拎著甩到了一邊去,千里落地就委屈地蜷成一團。

  孟先覺無動於衷,將手上提著的厚重食盒靜靜放在桌上,道:「晚晚,起來吃些東西。」

  程未晚今天醒得太早,吃東西沒有胃口,他扁著嘴向孟先覺搖了搖頭,但就那麼一瞬間,他才注意到自己渾身都在出汗。

  他頗為疑惑:「天氣怎麼熱起來了?」

  孟先覺為他拉開厚重的遮光帘子,道:「我們已經出了天門的地界,天氣回暖,不出意外的話,今日我們就要乘上靈船,前往鬼宗。」

  程未晚好奇地向外張望,發現果然如此。

  萬里晴空如洗,碧藍而見不到邊際,偶見幾團潔白雲朵漂浮在高空之上,鳥雀啁啾,繁花滿樹,是許久不見的初夏景象。

  程未晚瞬間來了精神,肉眼可見他滿身頹然消失不見,他隨手對自己施了一個潔淨訣,隨後塞了兩口食盒裡的小包子,換好衣服就跳下馬車撒歡去了。

  留孟先覺站在原地啞然失笑。

  下了馬車,是一片嫩青的草地,他看見了——已經撒起歡兒來的凌肆夭。

  凌肆夭真的是悶壞了,他見到一朵小野花都要新鮮許久,看見程未晚下來,他遠遠地就沖他打招呼:「嘿,晚晚,捨得醒啦?」

  程未晚打量四周,發現周圍都陌生無比,好奇問道:「這是哪?」

  凌肆夭將那朵小野花摘下來,夾在書里,隨口答道:「已經出天門了,大概是在天門和清月湖交界的地方。」

  程未晚向凌肆夭那邊走去,身後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條尾巴。

  凌肆夭定睛一看,笑開:「晚晚,你是出來遛你那小寶貝兒的?」

  程未晚疑惑,向後看去,竟看到千里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一聳一聳的,和一條小蛇毫無兩樣。

  這麼一看,的確有點像出來遛寶貝的。

  程未晚轉頭,彎腰,將左臂伸到千里的面前。

  千里也跟著撒歡,忽然停下,揚起方方的腦袋,似乎冷靜了一瞬間,隨後光速地繞上了程未晚的胳膊,尾巴那裡還打了個蝴蝶結。

  如果程未晚這時回頭,就能看到孟先覺牢牢盯著程未晚左臂,那眼神似乎能燒灼一切,如果他面前有一張紙,不必懷疑,那張紙能被燒穿出兩個洞來。

  孟先覺是在嫉妒那個小白條。

  他就後悔,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非要將這個小白條子送給程未晚,這就導致,他們兩個相處的時候,中間就總會跳出那麼一個白條來煞風景。

  「凌肆夭,我們現在離鬼宗還有多遠?」

  程未晚只想儘快落地,他不想再在半路奔波了,他只擔心路上會遇到什麼狀況,而他的頭痛一旦發作,他留在這只會給他們拖後腿。

  孟先覺搶在凌肆夭之前說了:「如果就此登上靈船,向西行千里,見一純黑山體,便到了鬼宗。」

  程未晚腦海里沒有多少對鬼宗的記憶,一聽到那純黑的山體他心中多多少少升起幾分好奇,隨口問道:「為何會有純黑的山體?」

  凌肆夭連忙對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問。

  程未晚注意到了凌肆夭的目光,可為時已晚,話已經問出口,他收不回來了。

  程未晚知曉自己觸碰到了孟先覺的禁忌,剛要縮著脖子道歉,孟先覺便已接著他的話說道:「那是怨靈屍骸堆成的一座山。」

  程未晚淡淡頷首,打算隨意說個什麼話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這件事就此過去。

  但孟先覺卻仿佛沉浸在回憶之中,並沒有任何被打斷的徵兆,他垂著眼睫,眼中映入花草的薄光。

  「死人的屍骨,無家的怨靈,還有醜陋的惡鬼,只有鬼宗,才是他們的歸宿。」

  孟先覺忽然抬眸:「晚晚,你知道為什麼全天麓人都對鬼宗避之不及卻又趨之若鶩嗎?」

  程未晚有些緊張地將雙手藏在袖子中絞緊雙手,低聲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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